婁三叔怒道:“莫不是縱火賊,不能讓他們逃了,快將人押過來!”
人們又氣又急,跟著朝西角門方向快步走去,還未到跟前,許氏身邊的丫鬟迎春皺眉道:
“夫人,那好像是風荷,奴婢瞧她穿過那件衣裳!”
風荷是楚曼娘身邊的丫鬟,茹風閣失火,她怎么還往府外跑?
走近了,眾人發現這兩人一個是府上丫鬟打扮,另一個穿著斗篷,看不見臉,不過看身高能推測出是一個男子。
他們手上還拎著沉甸甸的包袱,顯然是想趁亂私逃出府。
“你這賤婢,可是偷了府上的東西要趁亂逃出府?”許氏氣急,修繕一個院子不知要花多少銀子,更別提里面的物件擺設!
婁家其他人也很惱怒,沖上來一把搶下了“風荷”手里的包袱,因為力氣用得有些大,包袱被撕開,灑了一地的碎銀首飾。
“好個賤婢,居然敢勾結姘頭放火行竊!快把她給我扭到京兆府去!”
聽到要將她送官,一直垂頭的“風荷”身體抖得更加厲害。
“不,不要,我沒有偷東西!”
婁晴聽到這聲音,驚訝地朝女人看了過來,“大……大嫂?怎么是你!”
眾人這時才發現,這個風荷要比從前更纖細一點,好像不是一個人。
“楚曼娘!是你?!”
許氏驚訝地喚出了口,這女人居然趁亂帶著東西出逃,還與一個男人混在一起,莫不是她不守婦道,給大郎戴了綠帽!?
她顫抖著唇瓣,指著對面兩人罵道:“把,把這奸夫淫婦給我抓起來!把他們抓起來!”
婆子們一擁而上,沖上去就開始撕扯男人那寬大的斗篷,男子心急如焚,將沖上來的人全都推開,埋著頭就往人群外擠。
婁家人對圍觀鄰里求助道:“大家攔住他,別讓這小賊跑了!”
“這不要臉的奸夫居然偷到府里來了,快把他的腿給我打折!”
大家聽了婁家人的求助,手上更加不客氣,朝著那男子狠狠打了幾拳,眾人七手八腳將他從人群里拉出來。
毆打間有人無意間扯開了罩在那男人頭上的兜帽,即便那人死命用手臂護住了半張臉,還是有人將他認了出來!
“等等,這不是……婁家二爺么!?”
大家停住了拳頭,場面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鶴……鶴筠?”
許氏的喉嚨像是卡住了什么東西,憋得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看許氏翻著眼皮要向后栽倒,婁鶴筠急忙沖過去將許氏扶住,“母親!”
鋪兵和左鄰右舍見到這個場面,臉色都極其的尷尬。
都住在西武街,誰不知道楚氏是婁家大少奶奶,而婁鶴筠是婁家二爺,他們是叔嫂啊!
兩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拿著包袱離開婁府,意圖實在不要太明顯。
翠玉已經知道二爺和楚曼娘的關系,所以并未表現得太過驚訝,但寶珠還不知情,看著那一地的首飾銀票,她氣得身體都抖了起來。
“二爺!你這是,你這是要跟大奶奶私奔嗎?你,你們實在欺人太甚!”
聽到“私奔”這個詞,婁鶴筠臉上血色都退盡了。
“不是,我沒有!我不是要帶她私奔!”
他只是要將楚曼娘送走,從此了結這段孽緣!
他本來不想親自送她離開的,可楚曼娘不信任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他也怕多一個人參與,多生事端,這才答應了楚曼娘。
誰料之前布置的時間竟出了差錯,還不等他將人送走,不知道哪來的野狗竟在府外瘋狂叫了起來,瞬間將府內府外的人全都吸引了過來!
軍巡鋪的人也比他預計的來的早,他明明讓人送了些酒菜過去,讓那些鋪兵們好好過個節,他們為何會來得這般快?
腦子嗡嗡作響,婁鶴筠已經完全慌了,他只死死的盯著沐云書,啞著聲音道:“云書,你信我!”
楚曼娘也知道不管她認下什么錯,都不能承認她和鶴筠的事情,鶴筠是她唯一的退路,她得保下他!
于是她跪在地上,向前跪行了兩步,拉著許氏的衣擺道:“母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我不想回咸宜庵,這才請二弟幫忙帶我離開,我們怎么可能要私奔!”
“大奶奶當我們是傻的么?你讓二爺幫忙他就幫你?理由呢?”
翠玉冷笑了一聲,垂頭朝后頭的婁欣兒看了一眼,語氣重重地道:
“你們毀了名聲,婁府還欠了不少外債,再留下去也看不到前路,索性拋下一切,一起離開這里,開始新的生活,是也不是?!”
這話讓婁欣兒瞬間就紅了眼,她看著地上散落的那些東西,怎么可能看不懂娘親和爹爹要離開婁府!
他們離開卻把她丟下了,難道是不想要她了?
她想起娘親有幾次低聲感嘆,說她若是個男孩子就好了,若是男孩子,這婁府就是她的了!
所以因為她不是男孩,娘親和爹爹嫌棄她,就要自己逃走不要她了!
想到這點,婁欣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直看著她的滿福嚇了一跳,急忙去堵婁欣兒的嘴,可腿上不知被什么東西重重的咬了一口,痛得他只能將婁欣兒松開。
被滿福松開的婁欣兒哪里還能管那么多,直接沖到了楚曼娘面前,抱著楚曼娘的脖子哭喊道:
“娘,你不要欣兒了嗎?娘你別走好不好?你說過會一直陪著欣兒的!你怎么可以丟下我!”
聽到這聲呼喚,在場眾人全都驚呆了。
婁鶴筠這私生女居然管婁大奶奶叫娘!那豈不是說這孩子是婁二爺與婁大奶奶生的!?
還說不是私奔,孩子都有了,怎么可能干凈!
“下作,無恥!”寶珠的拳頭被捏得嘎吱響,恨不得沖上去給婁鶴筠兩拳。
沐云書眼底似染上了深秋的蕭瑟,看著婁鶴筠淡淡道:
“我與二爺成親不到五年,二爺已經與大嫂有了一個五歲的孩子,你我成親后一直沒有圓房,原來是二爺心里有放不下的人!既然如此,請二爺放過我,二爺喜歡誰,要為誰守身,再與我無關!”
茹風閣的火還沒有熄滅,周圍的空氣又燥又熱,可婁鶴筠的心底卻是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