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也覺著這案子已經十分明朗,這段時間左家和紀家矛盾不斷,紀大公子為給妹妹報仇,要殺了左家之人也不無可能。
京中誰不知道紀家這個紈绔錙銖必較的性子!
不過這一次,這紀大公子居然動了腦子,他有些犯愁地對左緒道:
“左大人,就算找到紀大公子,紀大公子也有可能以意外推脫罪名,這事……不太好辦啊!”
他先將困難拋出去,若遇到什么阻礙,左家也能幫幫忙。
左大人氣得幾乎將銀牙都咬碎了,瞪著跪在一旁的那群舞姬道:
“她們給我兒下了藥,這事怎么可能是意外!?宮大人,證據如此明顯,你可不能徇私舞弊啊!”
左大人此時悲痛大過一切,已經顧不得那紀邱是誰的兒子,傷了他的兒子,他就要他血債血償!
京兆府尹能說什么?此時只能安撫住左緒的情緒,“左大人放心,本官定會查出真相,給您和左小大人一個交代!”
說著,他立即瞪著幾名手下,喝道:“還不將人壓下去,嚴加審問!再派人出去找,務必將疑犯尋到!”
官差們知曉事情緊迫,不敢耽擱,立即調遣人手分路出去尋人。
之后又有人將舞姬們都帶了下去,開始詢問調查。
左大人見兒子遲遲不醒,急得已經六神無主,在宮大人的提醒下才想起讓小廝拿了名帖去請太醫。
墨歸沒有再管永樂樓的事情,而是順著手下留下的記號,與阿泗一起朝城北而去。
長歡街的吵鬧聲漸漸遠去,阿泗騎馬走在墨歸身邊,低聲問道:
“爺,那左小大人不會真的死了吧!”
在沐娘子的計劃中,只是讓左小大人受傷或者受驚,但他們家爺覺得這種程度遠遠不夠,既然要做,就要做的絕一些,要逼得左緒再無退路!
紀邱的那一箭其實并沒有射中左青,射中左青的那一箭是他家爺暗中射出的。
爺早已經安排了人手,事情爆發后,便會有人趁亂拾走一支羽箭,這樣就算京兆府查起來,也只會以為兇手是紀邱。
要知道一個箭術高手,在知曉左小大人常坐的位置后,絕對可以在楚腰閣的觀景臺將人射殺!
阿泗雖然覺得自家爺下手狠了一點,可有時候對敵人憐憫,就是對自己殘忍!
而且那個左青一點也不無辜,這些年他在大理寺,不知道幫左家和紀家迫害了多少忠臣!
墨歸淡道:“死不了,留他口氣在,左大人才更加煎熬。”
“爺說的沒錯,左青生死不卜,左大人才更加心慌!”
阿泗想了想,立即笑了起來,看來爺是故意射偏了一些!
“這種情況下爺這箭還能射得如此精準,爺您真是威武!”
墨歸沒心思聽阿泗的吹捧,如今尋找紀邱的下落重要。
那小子知道回到紀府會引來紀大人的責罵,一定會找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先躲起來。
而這個安全的地方,極有可能是紀家藏匿陳夫人的地方!
兩人朝著京城的西北邊疾馳而去,轉過西城鼓樓,仍然能看到皇城衛留下的標記,阿泗不禁擰起眉頭對墨歸道:
“小公爺,咱們走的方向,好像是桂王廢宅!”
桂王是當年與官家爭位爭得最激烈的一位王爺,原因是先帝爺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這桂王很小就在宗族里被選出來,住在了宮中。
可后來即便先帝無子,也沒有立這位桂王為儲君,之后更是直接劃了一塊偏遠貧窮的封地,讓桂王去就番。
桂王因此生了反心,得知先帝召景德帝入京,連番設伏,想將景德帝殺死于途中。
當年大皇子和姝兒公主失蹤的事情,都與這桂王設伏有關。
姝兒公主是因為伏兵刺殺時,與景德帝和皇后娘娘走散,而大皇子去探路再也未歸,許多人說他與桂王勾結,想要害死景德帝,然后與桂王平分這天下。
這罪名雖然荒謬,可大皇子一直沒有回來,誰也不知他離開的原因。
而景德帝對大皇子一直有疑心,也從沒為大皇子澄清過這事。
帝后之間的關系,也因這件事有了裂痕,表面看上去恩愛,可終究誰也不再相信誰。
墨歸瞧著前面的方向,眸色漸深。
查清大皇子失蹤一事,是他此生所愿,雖然知道豐益哥已經遭遇了不幸,可他見不得那樣一個善良正直之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以后史書上會如何記載他?與逆賊合謀弒父,失敗后狼狽遁逃,赧顏茍活!?
他絕不能讓豐益哥背負這樣的罵名!
紀邱竟然躲藏進了桂王府,莫非紀家與桂王有勾結,或者說那些曾經刺殺孩子們的桂王余孽是紀家派出來的?!
墨歸眸色翻涌,握著韁繩的手又緊了兩分,夾起馬腹,快速朝桂王府的方向飛馳!
只不過還沒有趕到桂王廢宅,途中就被皇城衛的人攔了下來,說是官家有事急召他入宮。
墨歸沒有辦法,只能命屬下盯緊紀邱,其余事情等他回來再說。
入了宮,墨歸便看見左大人跪在殿前,大聲哭訴著自己的委屈,希望官家為他兒子做主,嚴懲真兇。
看到墨歸,左大人忙沖上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道:
“小公爺,本官知你一向正直,您一定要幫我兒抓到兇手,萬不能叫那畜生逃脫啊!”
墨歸淡淡看了左大人一眼,“左大人別光著急兒子,也為自己操操心吧!”
墨歸的話讓左大人愣了一下,他沒太明白墨歸的意思。
正想開口詢問一二,墨歸已經收回目光,大步進了御書房。
左大人腦子懵懵的,跪在地上開始盤算起墨歸適才的那句提醒。
他為什么要讓自己操心?難道紀家不止要對他兒子下手,還要對付他?!
他想起他當著紀元柏的面兒,嘲諷紀家沒有出色后輩的話,說左家以后定會比紀家興盛。
難不成,紀元柏那老東西害怕他們左家勢力壯大,打算對付他們左家了!?
他記得小公爺最近在辦宜山縣大火一案,前幾日紀邱那蠢貨還叫了幾個村民去保信堂鬧事,紀邱找他兒子出面按下此事,可那些人卻被皇城衛的人先一步收監了。
難道小公爺在宜山縣那幾人的口中問出了什么?要不他為何會說出那樣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