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氣,婁鶴筠都顧不上處理公務了,換了衣裳就準備去莊子上見沐云書。
許氏得到消息,怕二兒子耳根軟,沐云書三言兩語又哄得他心軟,便也跟著一起去了莊子。
馬車抵達慕霞莊已經是晚上了,許氏被顛得七葷八素,有點后悔跟兒子跑這一趟。
她將這顛簸之苦也算在了沐云書頭上,見面后竟二話不說,掄起手臂就朝沐云書臉上打去。
好在沐云書反應比較快,退后了一邊,可這巴掌還是結結實實地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寶珠一驚,忙上前護住了沐云書,看著許氏問道:“夫人這是做什么?我家奶奶到底做錯了什么要你這般對她!”
婁鶴筠也沒想到母親會直接動手,但想到母親在馬車上叮囑他的話,叫他不要心軟,且這一切都是沐云書的錯,的確要讓她受些懲罰,于是他便將阻攔的手暗暗收了回來,厲聲道:
“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么?沐氏,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錯得有多么離譜!”
沐云書眸光里的溫度漸漸散去:“即便是衙門審案,也沒有當下就定罪的道理,妾身實在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錯,值得夫君這般不顧身份和臉面的質問,還請夫君明示!”
婁鶴筠猛然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了,難堪地握了握拳。
他也不想這樣生氣的,若不是因為失望到了極點,怎么會如此憤怒!
不怒反笑,他指著沐云書道:“好好,那你告訴我,為何要苛待欣……苛待孩子們,他們才來莊子上幾日,便有一個孩子病倒了,你若不想收留她們早說便是,為何要來陽奉陰違的這一套,假裝仁慈!”
沐云書抬起眼睛看向婁鶴筠,眼底嘲弄不加掩飾。
“夫君來質問我之前,可問清楚了來龍去脈?還是只聽說那孩子病了,就認為是我虐待導致?按說審案都要聽幾方供詞,夫君是不是過于武斷了!”
沐云書并沒有像婁鶴筠那般急躁,在她的對比下,婁鶴筠終于是將自己的怒氣克制了一些。
“我與母親怎可能會無理取鬧?我已經問過了,小欣兒在莊子里摘了一些花,你便罰她不準吃晚飯,這還不算,第二日還強迫孩子們去做農活,孩子那么小,你這番折騰她怎么可能不生病!沐云書,你真是叫我太失望了!”
“不敢當!”沐云書朝婁鶴筠福了一禮,“夫君竟對妾身有過期望?這還真讓妾身意外!”
“你……”
寶珠瞧見沐云書的手腕都紅腫了起來,心疼地眼眶都紅了,哽咽道:
“二爺,您總要聽聽那日到底發生了什么!那日來到莊子上,二奶奶千叮嚀萬囑咐,叫孩子們別糟蹋莊稼,別的孩子都在幫老鄉們除草,欣兒小姐卻跑去摘葫蘆花……”
不等寶珠把話說完,許氏厲聲打斷道:“不過是幾朵花而已,摘就摘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這就是你處罰孩子的原因?”
“幾朵花而已?”翠玉忍不住開口道:“夫人可知,這葫蘆的雌花一旦被摘掉就結不出葫蘆了,而且若是踩到了葫蘆藤,結出的葫蘆會是苦的,有毒,今年每一口糧都無比的珍貴,這些葫蘆,也是那些佃戶好些天的口糧!”
婁鶴筠蹙了下眉頭,他當然知道今年的糧食有多重要,可沐云書也不該因為這件事不許欣兒吃飯!
“孩子小不懂事你教她就是,你教給她就是,怎能動不動就罰她?”
“夫人沒有罰欣兒妹妹!”
這時候,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人群后響了起來,大家轉頭看去,就見修逸等幾個孩子齊整整地站在那里。
修逸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婁鶴筠的眼睛,解釋道:“那日的事,不是您說的那樣,夫人沒有苛待欣兒妹妹!那天欣兒妹妹不只是摘了葫蘆花,還摘了天竺葵的花,天竺葵有毒,誤食會使人腹瀉,所以夫人讓小喜姐姐給欣兒妹妹洗干凈手再來用飯,寶珠姐姐還特意把飯送進了欣兒妹妹的房間,可欣兒妹妹不知道因為什么,整晚都很不開心,這才沒有用飯!”
修逸也就七歲,可說話條理清晰,讓人一聽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沐云書有些驚訝地朝他看了過去,她并沒有與任何人解釋過那日為何要讓欣兒晚點用飯,就連寶珠和翠玉都以為她是在懲罰婁欣兒,沒想到這個小家伙這般有心。
修逸話音一落,修齊也探出了圓圓的小腦袋,怯怯地道:“而且欣兒妹妹生病也不關夫人的事!夫人讓我們隨她去藥田學習識別藥材的本領,怕天氣熱,還給我們準備了棉布衣裳,可欣兒妹妹不喜歡這衣裳,說什么都要穿原來的衣裳出門,因此才中了暑,夫人沒有叫我們干活,只是在藥園教我們認草藥而已!”
他說完后,其他幾個孩子都一臉真摯地點起了頭,目光落在沐云書的手背上,滿眼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