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跪了這么久,佛祖一定看到了您的誠心,您身子不好,奴婢還是扶著您起來吧!”
寶珠的聲音焦急中帶著哽咽,看著已經虛弱不堪,卻還跪在佛前虔誠祈禱的沐云書,一顆心早已經揪成了一團。
夫人已病了多日了,可府上沒一人過來看望,她怕夫人傷心,只能謊稱小姐也病了,怕過了病氣給夫人,這才沒有來。
夫人聽說后,撐著病重的身子跑來佛堂為小姐祈福,幾個時辰了滴水未進,她實在擔心得緊。
可沐云書只是擺了擺手,若不是怕自己這副病容嚇到欣兒,她真想去看看她怎么樣了。
“娘親!”
一聲甜甜的呼喚從佛堂外傳來,讓佛堂里的兩個人齊齊轉過了頭,這聲音沐云書太熟悉了,這是她的欣兒在叫她。
“是欣兒來了?”
沐云書激動地想要起身去看婁欣兒,可她跪得太久,身上使不出任何力氣。
寶珠忙走過來扶住了沐云書,攙著她走出了佛堂。
只是兩人并沒有看到婁欣兒的影子,寶珠意外地道:“夫人,聲音好像是后院傳來的,小姐可能在后面呢!”
可佛堂的后面住著沐云書那帶發修行的大嫂,欣兒怎么會來這里呢?
緩步繞過回廊,兩人就來到了佛堂的后院,沐云書以為這里應該是青燈古佛,沒有半點煙火氣的,可入目的景色讓她整個人都看癡了。
院子極美,四周的墻壁上爬滿了薔薇花,中央特地挖了池塘,里面養著十幾條手臂長的錦鯉,一看就是喂養了多年的。
樹上還掛滿了花燈,每一盞燈上,都有漂亮的題字。
“兩情若是久長時,豈在朝朝暮暮。”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
這一字一句,像是一根根繩索,死死勒住了沐云書的心,痛得她無法呼吸。
不為別的,因為這些字她太熟悉了,都是出自她夫君之手!
那個如同天上皎月的清冷男人,從未與她說過一句暖心的話,她以為是他不懂表達,卻不知他把所有的溫暖都給了別人!
沐云書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漸漸麻木,她沒有勇氣往前走了,可不待她逃離,耳邊又響起了那個她時時惦念的聲音。
“娘親,欣兒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那個老妖婆病倒了,她還想讓我去陪她,我才不會去呢,我只想陪娘親你!”
顯然,這句話并不是對沐云書說的,她透過葉子縫隙,瞧見了庭院里對話的那對女子。
年長些的穿著一襲素衣,生得秀雅絕俗,一顰一笑是說不出的楚楚動人,若不是沐云書認得她就是她大嫂楚氏,怎么也想不到這女人與她這個行將就木的“老妖婆”是同齡人。
而年紀小一些的,就是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寶貝養女,婁欣兒。
“你啊,怎么說她都教養你一回,你不該這樣說她!”楚氏佯嗔了婁欣兒一眼,用食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婁欣兒委屈地低聲嘀咕道:“她算什么養我,她寧可花銀子給外頭那些低賤的流民,也不愿給我買首飾、裙子,還讓我學那么多禮儀規矩,逼我學男子才看的四書五經,她是把我當揚州瘦馬來培養,想讓我利用我給她賺銀子,根本不是真心待我的!”
楚氏無奈搖搖頭,“不管怎樣,她都是你的長輩!”
“好了,你莫說欣兒了,那女人根本不配做欣兒的長輩。”
一個長身如玉的男子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是熱騰騰的湯,應該是剛熬好的。
男人已經接近不惑之年,可他的容貌仍然俊逸非凡,尤其看著楚氏時,那眼里的光彩,猶如美玉上瑩潤的光澤,柔和又堅毅。
這是沐云書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原來,他的夫君也會笑,也會對人噓寒問暖,會為人洗手作羹湯,只是那個人不是她。
她十五歲嫁入落敗的婁家,婁鶴筠剛與她拜了堂就匆匆趕往任上,只留下一家老小讓她照料,她雖無助,但還是幫他撐起了這個家。
四年后,他返回京城,說是因為操勞而得了重疾,她沒日沒夜照料他,幫他尋醫問藥,即便她們的夫妻關系有名無實,她也從未抱怨過,后悔過。
當他說害怕沒有孩兒,老了清冷孤獨,她便尊重他的意見,領養了一個孤兒。
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曾經那些想不通的事情變得既清晰,又諷刺。
寶珠的臉上同樣沒了血色,她驚詫地看著庭院里的三個人,抖著聲音道:
“相爺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