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杜文武從宜陵市火車站出來。
順著站前廣場的臺階走下來，杜文武就看到外邊熱鬧的景象。
或許是因為小長假的關系，很多人都從外地往家走，或者從其他地方來宜陵市玩，火車站這邊的人就顯得很多。
杜文武打量著周圍，剛想著找個人問問去哪里坐到平源縣青石鎮的長途汽車時，有幾個人手里舉著牌子的人圍過來。
牌子上寫著諸如‘宜陵→平源’‘宜陵→安梧縣’這一類的牌子，幾個人搶著問他：“小哥，你去平源不，直達車，坐滿人就發車，8塊錢一位，便宜。”
“兄弟，你要去哪里啊，我給你找個車，一站直達。”
還有四五十歲的中老年婦女也湊過來問他：“大兄弟，住宿不，價格實惠，服務周到，還有特服里。”
其他舉牌子的人似乎也認識這個中年婦女，聽到她這么說，臉上都露出一副猥瑣的笑容。
杜文武感受到了他們的‘熱情’，他的目光鎖定舉著‘宜陵→平源’牌子，身上背著個軍綠色線挎包的中年人，問他：“我要去平源縣青石鎮曹家莊，你們去不去？”
“哎呦，兄弟，曹家莊我們去不了，不過你可以坐我們的車到平源縣城車站，再從車站坐鄉鎮公交就行。”中年人給他說明白了。
他們交流的時候，其他人都知道自己沒戲，也不在這邊浪費時間，又開始尋找其他的目標去。
杜文武心想著這樣也行，就問他：“你們的車在哪里？”
“兄弟隨我來，就在前邊停著，我等會兒再過來找一個人就走，保證比你去長途站那邊坐車更快。”中年人前頭帶路，杜文武跟著他過去。
停車的地方并不偏僻，就在火車站站前廣場旁邊，是一輛大頭的依維柯，從外表看有點舊，這車也有些年頭了。
車上坐著十幾個人，車前玻璃處掛著個牌子，上面寫著‘宜陵→平源互通’，車里還有倆空座，杜文武直接過去在其中一個空位坐下。
七八分鐘后，又有兩個小青年上車，一看車上只有一個空座，他們轉頭就想下車。
可帶他們過來的中年人說了：“小兄弟，算上你們倆人滿了，咱們這就發車，你們倆先坐下一個，我再給你們拿個馬扎，咱們路上不停，一個小時就到平源縣，快的很。”
聽到他這么說，開車的司機也說話了：“你們坐好，我這就走。”
“你剛才明明說有座的……”其中一個小青年很不滿的嘟囔起來。
背著軍綠色挎包的成年人連連笑著點頭：“要不這樣吧，其他有座的都是收8塊，你們誰坐馬扎，給我5塊錢就行。”
他這么一講，三塊錢的優惠還是很吸引人的，兩個小青年都不說話了。
剛才上來車后一直沒說話的小青年說道：“狗子，你去座位上，我坐馬扎，我無所謂！”
“那要不你坐座位吧！”剛才還在抱怨的小青年，又開始謙讓起來。
車上的其他人看到這一幕，莞爾一笑，也不點破。
甚至還有在座位上坐著的人，主動提議要做馬扎。
車很快就出發了，杜文武看看身邊的小青年，再看著車窗外往后跑的建筑，他心里想著視頻里那個美麗的果園在現實里到底是什么樣的。
他很期待！
……
曹家莊北頭的十字路口出現了建村以來從沒有出現過的盛況。
密集的車流把路給堵死了，有些人就把車開到村里來，找路邊停下。
好在曹家莊中間的這條大路很寬，路兩邊的排水設施也做過整改，從原來的排水溝渠換成了PVC管子，中間用泥土壘實，上邊再統一鋪上水泥板，哪怕車開過去停在上面都沒有問題。
這個改善也是曹建剛當村支書的時候做的，不可否認，這個項目里邊肯定會給他一部分錢，但是也做了好事。
不過在剛做這個項目的時候，曹建剛是沒少挨罵的，曹家莊的很多鄉親都不理解，覺得曹建剛是在瞎搗鼓，誰也沒想到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時候卻派上用場了。
曹家莊的鄉親們看到這些人停下車以后，都朝著村北頭的那座山走去，他們心里清楚這些人肯定都是去曹書杰的水果園。
有不少人心里都有點酸酸的感覺，一個個在想著這么多人去他的果園里，曹書杰今天得掙多少錢？
但也有人比較聰明，他們在商量著這些人去曹書杰的果園里采摘水果，去玩，可他們總得吃飯吧？
要不要回家做點菜拿出來賣？
有的人還在想著這個點子怎么樣？
有的人在犯嘀咕，要是做出來的菜沒人買到，時候豈不砸在自己手里了，但是也有人行動很快，轉身就朝家里走去。
他們想著炒菜的話肯定是來不及的，那索性不如包水餃，或者賣大蒸包。
也有的人干脆去建華超市，買冷凍水餃，再回家弄個爐子裝到三輪車上，再放個鍋，弄兩張小桌，騎著三輪車就來到村北頭，開始吆喝起來：“水餃，手工水餃，便宜5塊錢一碗，有吃的嗎？”
也有精明的人看到今天來了這么多小孩子，他們心里想著是不是去鎮上批發點兒小孩喜歡的玩具，拿過來賣？
零食就算了，水果更不用想，小玩具倒是不錯。
另外，曹書杰這里是就今天一天人多，還是后面幾天都有人？
也有人開始做長遠規劃。
曹正虎從家里出來，看到大門口停滿車，從他們家往大壩上走的路邊上也全部停滿車，很多人從山腳下正在往山上走著，這一刻他心里滿滿的驕傲。
同時也在想一個問題，幸好他孫子當初弄水泥墩子把那些大車全給攔住，沒法從他們村里這一段走。
要不然就像今天這個情況，那些大車還來回跑的話，不但耽誤事，還增加了很大的風險。
想著老大家的兩個孫媳婦去年送他回來時，還說過等草莓熟了，她們就帶小孩過來摘點草莓吃，也不知道她們這回還來不來？
曹正虎琢磨著是不是給他們家老大去個電話，問他們一聲。
但是曹正虎還琢磨著等中午的時候和他們家老二商量一下，問問他的意見。
可讓曹正虎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這個電話打出去，他大孫子曹書彬先給他打過電話來了。
“爺爺，在家里吧，我和書新我們正在往老家走，趁過節回去看看你，也給我們老爺爺上墳。”曹書彬在電話里說道。
“來吧，你們回來吧，我還想著給你們打電話說一聲，你兄弟書杰果園里的草莓都熟啦，來摘草莓的人可多啦。”曹正虎給大孫子說道。
此時在安邑市往平源縣過來的高速公路上，一輛GL8正在快速奔跑著。
這輛車是曹書上個月剛買的二手車，和他們去年底送爺爺曹正虎回來時開的那輛8座GL8不一樣，這一輛是7座的。
和新車相比，他這輛二手車才花了一半的錢，但是開著方便。
他那個回收公司，在經歷過被人坑的開局后，曹書新也長了個心眼兒，這三個多月他是開足馬力猛干，也敢打敢拼，還別說，真讓他掙到錢了。
買這輛二手GL8，也是作為他回收公司的商務公車使用，平時也是他的私家車，一舉兩得。
兄弟倆剛在一個服務區換過來，這時候開車的是曹書彬。
他給后邊的父親曹建林和老婆孩子以及弟妹說道：“爺爺剛才說我書杰兄弟果園里的草莓熟了，過去采摘的人很多，咱們過去正好湊個熱鬧。”
“大哥，是不是呀？要是老三忙著，咱來的還不是時候啊。”二嫂任晶晶說道。
曹建林不這樣想，他說：“忙著也挺好，咱也去看看書杰干的怎么樣，要是人手不夠，正好給他幫幫忙。”
“我倒是希望書杰那邊越忙越好，畢竟種植水果就這樣，一年也就這么個時候，都是收一季，有數的東西。”二哥曹書新這樣說道。
他說的是個事實，其他人也贊同，都紛紛點頭，大嫂張藝表態：“等會兒咱們到了，要是書杰忙不過來，咱們就去幫忙。”
車繼續往平源縣高速站出口跑著，這回沒再換人，曹書彬一口氣開下高速。
然后熟門熟路的朝曹家莊開去。
……
另一邊，從宜陵市坐依維柯過來的杜文武也在平源縣城的汽車站下車了。
他問過車站里的工作人員后，從停車的大院里重新進入候車大廳，直接去售票處買了到青石鎮曹家莊的鄉村公交車票，也從售票員那里問清楚公交車所在的位置，直接往停車的地方走。
看到有一輛車正在等著，杜文武趕緊通過檢票上車。
在車上等待的時候，杜文武發現有不少年輕人上車后都在討論著‘曹家莊萌萌果園’這樣的字眼兒。
他心里想著‘曹家莊萌萌果園’這么出名嗎？
可隨后杜文武就知道怎么回事兒了，車上的這些年輕人，大部分都是通過優酷網上‘萌萌果園’發布的視頻知道的這個地方。
直到這個時候，杜文武才意識到這不就是把線上的流量變現成了線下的客戶群嗎。
此時杜文武再去回味‘萌萌果園’拍攝的那些視頻，他才有些后知后覺的發現對方的每一個視頻都是從同一個果園里拍攝的，在拍攝這些視頻的時候，他無意中用了加強重復的方法。
而每一個看到他拍攝視頻的人都相當于重復接收她的這個廣告。
而且在視頻的末尾鳴謝觀眾的時候，也說明了果園的地理位置。
這個廣告效果可能比他們在萌萌果園的視頻開頭、中間和結尾投放廣告的效果還要好。
不過這一點有待實地確認！
當車開始啟動，往車站外走時，杜文武心里又多了一條期待。
他想親眼看看萌萌果園那邊是不是真的有很多人。
而這些人是不是又通過‘優酷網’萌萌果園的視頻過去的？
這個結果對他來說很重要。
杜文武思維轉的很快，他甚至想到只要確定了這個結果，他這一趟就真的沒白來。
他甚至還想到在節后回到公司，他應該怎樣給他的領導匯報工作，到那個時候，說不定他這一趟來曹家莊就會變成公費出差，還能再給自己爭取一點補助！
心里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杜文武后來干脆拿出筆和本子，開始把自己的各種想法都記錄下來，他想著回去之后再好好整理。
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杜文武正在聚精會神的把自己的思路寫在筆記本上時，突然聽到前面的司機喊：“曹家莊到了，有要下車的嗎？”
“師傅，我下車！”
“師傅，我也下車。”
車上包括杜文武在內，還坐著7個人，而且都是偏年輕的，在聽到司機喊已經到曹家莊以后，他們都下去了。
都不用再找人問，他們已經看到曹家莊北頭那里站滿了人，停滿了車。
一個個在心里想著那邊就是目的地吧。
這7個人包括杜文武在內，都背著或提著自己的行李往北走，幾分鐘就來到目的地，過來之后，還想找人問問，隨后就看到有人從東邊提著幾個袋子過來，每個袋子里放著一盆草莓。
“還別說，那個果園是真漂亮，比他們視頻里拍攝的還要漂亮，你沒看那些花，我的媽呀，開的可真好看。”有人從果園里下來，臉上還帶著回味的表情。
他覺得還沒看夠，但是上面的人太多了，他想著下來先喘口氣兒，順便把采摘好的草莓放在車上。
旁邊也有剛從上面下來的人跟著點頭說道：“不虛此行啊，這回真是沒白來，地方雖然不大，可是人家的一切都是真的，不像那些弄假樹假花的，沒有糊弄人。”
“可不就是，我聽那老板說，等六七月份，他種的獼猴桃就熟了，不過只有7畝地的獼猴桃，少了點兒。”
“那老板不也說了嗎，等明年的時候他還有50多畝獼猴桃等著呢。”
“我也聽說了，那老板說還有黃心的和紅心的獼猴桃，臥槽，我以為獼猴桃只有綠色的，我還是頭一次聽說獼猴桃竟然還有黃心的和紅心的。”
杜文武認真聽著，跟著人流慢慢往前走。
就在剛才，他已經聽到有人在討論視頻的事，這也是他想要的答案。
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杜文武在車上時偶然形成的想法越來越豐滿，他在想著，等會兒隨著人流上山，采集到更多的數據，也能拿出更強有力的佐證給他的領導匯報。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愿意接受采訪，這樣的話我的想法就更有說服力了！”杜文武心里想著。
他隨著擁擠的人流慢慢往山上走著，這個時候杜文武好像來到了一個名聲在外的旅游景區，每到節日或者小長假的時候，出來旅游，都是看人。
可一路走過來，他已經聽到很多人在討論現實里的果園，比在優酷網上看到的視頻拍攝出來的果園更加漂亮。
可他們不知道，程曉琳當時在拍攝視頻的時候，果園里的很多花和果樹都還沒有開起來。
他們現在過來的時候，獼猴桃果樹已經全面開花，很多月季花一類的也都開花了。
這兩種不同的環境時差，也會給人一種視頻不如現實的果園更加漂亮的錯覺。
但是程曉琳不會站出來解釋這個原因，也沒有人去考慮這一點，而隨著更多的人覺得現實的果園比視頻里的果園更加漂亮的這一條認知越來越多，有人就在萌萌果園視頻下邊的評論區里發布新的評論，大體的意思就是現實的果園更加好看。
有類似評論的人還不少。
這么一來，反而讓很多還在躊躇著到底來不來的網友們，都下定決心過來看看。
曹書彬和曹書新兄弟先杜文武一步來到曹家莊，但是他們也碰上了難題。
車太多，根本走不動。
最后沒轍了，曹書彬直接把車往西開，在曹家莊幼兒園西邊的農田邊上，把車停下。
看到那么多人上山，曹書彬和曹書新兄弟倆也目瞪口呆。
他們的父親曹建林從車上下來，看到這一幕，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還以為自己來錯地方了，這不是他們的老家曹家莊，而是哪個名聲在外的旅游景區。
張藝和任晶晶帶著她們的兒子曹義川和曹義鑫從車上下來，看著東邊到他們堂弟那棟二層小樓的道路上擁擠的車輛、和人群，都不知道該怎么表達他們此時此刻的心情。
就看眼前這個規模，要說不掙錢就是假的！
“具體能掙多少錢？”這個念頭蹦出來，但是他們都猜不出來。
別說他們了，就是曹書杰和他老婆程曉琳也猜不到結果。
這個時候，曹書杰反而有點慶幸他妹妹帶著4個同學過來，本來是過來玩的，可現在真成了幫忙的。
太忙了！
過秤都沒停下來過，程曉琳又去小屋那邊拿過來兩個電子秤，在門口擺開陣勢，提高過秤的效率。
收錢都收麻了。
這個時候，曹書杰忽然有些懷念手機支付的時代。
那個是真的方便，哪像現在這樣，還要把錢裝到旁邊的箱子里，尤其碰上需要找零的時候，曹書杰就覺得很耽誤時間。
他閨女萌萌跟著奶奶去小屋里呆著了。
外面的人太多，還有很多人在看到萌萌時，竟然想和她拍個合影，萌萌剛開始還挺樂意配合的，可到后來想找她拍照的人越來越多，萌萌就有點不樂意了，奶奶說帶她去小屋里休息一會兒時，她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俺萌萌惹不起你們，俺躲著總行了吧。
朋友們，今天先一章，我回來陪陪父母，明天再多更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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