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林所長四處瞥了瞥,見四下無人,又去把門反鎖了,確定只剩下我們兩人,才壓低聲音對我道:
“聞夫人,我看你也是個可憐人,不妨告訴你,昨天程商言見了一個人,那個人給程商言拿了麻繩,當天凌晨程商言就上吊自殺了,動靜不小,旁邊的囚犯都看到了,有人叫獄警,獄警來了也不管事,明顯是上頭有人授意了。”
“我看你不要追究這件事了,一免得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林所長嗓音壓得很低,幾乎是用氣息說話。
像是怕被人聽到。
我身形又是一晃,勉強站穩了腳跟,顫聲問:“是誰?”
“這個我不清楚,昨天我不在監獄,我只能告訴你,這個人在北城有權有勢,不是你能招惹的。”
離開醫院,明明已經初夏,陽光和煦,明媚燦爛,我卻像是在冰窖里,四肢冰冷。
有權有勢的人,針對聞則遠?
是他?
不,不可能是他,他只是南城的一個企業家,在北城無權無勢,哪有這樣的權勢,做出這樣的事來?
程商言死了,就沒人能為聞則遠澄清了。
好狠的手段。
我后背發涼,坐回車內,靠著車椅背時,才驚覺后背一片冷汗涔涔。
司機看了一眼后視鏡,嚇了一跳,“夫人,您臉色怎么這么蒼白,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送您去醫院?”
我搖頭,“回家吧!”
回去后我便發了一場高燒,燒了三天三夜,阿姨一直在床邊照顧我,第四天早上,我身體終于好了些,眼皮還是昏昏沉沉,腦袋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夫人醒了,喝點熱水吧。”
阿姨遞來水杯,我咽了幾口溫水,胃里緩和了許多。
“幫我把手機拿來。”
手機還有一半的電,我點開了各種新聞媒體的軟件,還有微博的短視頻軟件,搜索不到任何一條關于程商言自殺,或者程商言身亡的消息。
程商言的死訊,猶如石沉大海。
我腦袋像是被人用錘子砸了一下,疼得我嗚咽了兩聲。
“夫人,您不要緊吧?快躺下休息一會。”
我休息了半天,于慧和唐寧很擔心我,看我失聯沒有音訊,以為我被人暗殺了。
我笑出了聲,想到了什么,抿了下嘴角。
視頻電話里,于慧看出我表情的不對,擔憂地問:“怎么了柔柔,是不是有事?我聽說白沁回國了,不知道是誰給她的消息,這么靈通,更沒想到她還懷孕了。”
又說:“柔柔你別擔心,白沁威脅不到你,她肚子里的孩子還沒生出來呢,只要想讓她流產,有的是辦法。”
唐寧皺眉:“不好吧,這樣我們和程商言有什么區別?不就成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白沁肚子里的孩子是無辜的。”
于慧沒有反駁唐寧,想了想突然問起:“對了,程商言,可以讓程商言出面澄清,證明聞則遠不是他的兒子,雖然沒什么說服力,聊勝于無,程商言親口澄清,總比放任輿論的好。”
“柔柔?”
過了足足五分鐘,見我遲遲沒有回應,于慧和唐寧都一臉擔憂。
“你還好嗎?”
我深吸一口氣,咬了下嘴唇,“程商言他……自殺了。”
我說完,電話那頭的兩人,瞬間安靜下來。
“自殺?開什么玩笑?我知道你恨他,恨不得他死,可程商言這種精明的商人,怎么會自殺?”
于慧不相信,她也很了解程商言,對程商言這種人,自殺完全不可能。
“真的,我看到他尸體了,我親眼看到的,不會看錯,他真的死了。”
聽到我十分篤定的語氣,于慧沉默了,唐寧則是瞪大眼睛,完全不可置信。
“怎么……怎么會呢?”
我咧嘴苦笑,“是啊,怎么會呢,我也想問這個問題,驕傲如程商言,入獄已經是奇恥大辱,怎么會慘死獄中,更不可能自殺,有人告訴我,程商言死前見了一個人,凌晨就上吊自殺了。”
于慧那邊響起摁手機的動靜,鍵盤的聲音敲得很悶。
過了一會,于慧吃驚地道:“為什么網上一點新聞,一點消息都沒有。”
“消息被人封死了,程商言三天前就自殺了,至今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
“這……”
“太恐怖了,到底是什么人?”
“莫凌天那個禽獸?不可能啊,莫凌天再禽獸,也不可能在北城無法無天。”
“雖然很像莫凌天的作風,但完全不像是他的權利能做出來的事。”
于慧說完,大家都沉默了。
阿姨敲開房間門,臉上笑容洋溢,“夫人,玉蘭太太來了,人已經在樓下,要不要我扶您起來洗漱?”
“柔柔,快去吧,出了這種事,最擔心的應該就是你和玉蘭了。”
我掛斷電話,起身洗漱,換了身衣服,還化了淡妝,讓自己看起來有氣色一些。
“媽,您怎么來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玉蘭一身素凈的旗袍,即便已經五十多歲了,身材保養得很好,頭發染得烏黑,白皙緊致的手腕上戴著一對價值連城的翡翠,看著不像是五十多歲的人。
“我去了醫院,醫生說則遠身體慢慢恢復了,很快就能好起來,倒是你,怎么也病倒了?我擔心你,就從國外飛回來了。”
玉蘭唇角是慈愛的淡笑:“柔柔,你還好嗎?”
我被玉蘭抱在懷里,她比我媽媽還親切,我鼻頭酸酸的,點點頭,又搖搖頭。
“公司的事不要擔心,萬州會擔著,你的身體最要緊,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玉蘭留下照顧我,晚上親自洗手羹湯,煮了乳鴿湯,我喝了半碗,身體舒服了許多,玉蘭笑著說,里面加了安心凝神的中藥,讓我最近幾天都好好休息,她去醫院照顧則遠就好。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昨晚一夜無夢,睡得很好,從阿姨口中得知,玉蘭已經出門了,凌晨五點多就起床給我燉好了湯。
我慢悠悠喝著玉蘭燉的湯,有種媽媽的味道。
想到已故的楊華,我鼻頭變得酸溜溜的。
玉蘭對我太好了,宛若親生母親,哪怕是為了玉蘭,我也要保護好則遠。
吃過早餐,我換了身衣服去醫院,雖然玉蘭讓我安心在家養身體,幾天沒見到聞則遠,我心里還是很想念。
我剛到醫院,就看到幾個醫生,抬著一個昏迷的女士進了病房。
匆匆瞥了一眼,我發現女人很眼熟,我追了上去。
站在病房門外,我看到了女人的臉,赫然是玉蘭,“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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