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急于驗證心中的猜測,當下她連晏行也顧不得了,他愿意待就待,權當他是一根無害的木頭樁子,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

他無非是想多看綰綰幾眼!

算了,看在綰綰并不討厭他的份上,她就成全他這點小心思。

她立刻叫人把那幾具尸體全都帶上來。

凈房一共有五個太監,因著葬身火海,幾個人已經燒的面目全非,根本分不清楚誰是誰。

五具燒的焦黑的尸體被抬上來,整整齊齊被擺在前廳。

晏行先看了大長公主一眼,見她一點也不害怕這些尸體,他又側目看向蘇蒹葭,見她臉上也沒有多余的表情,他這才收回視線。

不過他提步上前,以一副保護者的姿態,站在大長公主身旁,饒是如此他還有些不放心,抬眼朝影七看去,“這些尸體你可曾親自檢查過?”

影七點頭,“回太傅大人的話,這些尸體屬下已經仔細檢查過,并無任何問題。”

說完后,他才后知后覺,發現有些不妥,他是殿下的人,為何這么聽太傅大人的話?

可晏太傅問,他下意識就回答了。

大長公主忍不住瞥了影七一眼,他究竟是她的人,還是晏行的人?

“母親,這要怎么分辨?”蘇蒹葭仔細盯著那幾具尸體,他們已經燒的面目全非,怎么才能分辨出其中有沒有圣上!

大長公主自然有辦法,否則她也不會叫人把這些尸體弄回來。

她目光鎖定其中一具尸體。

這五具尸體中,唯有這具尸體與圣上的身形最為相似,他也被燒的面目全非,根本無法從面容上辨認出,他是不是常公公。

但她卻能辨認出,他是不是圣上!

被大火焚燒過,他身上的衣物,與腳上的靴子,全都與血肉黏在一起。

大長公主一聲令下,叫人把他的右腳清理干凈。

蘇蒹葭十分詫異,莫非圣上的右腳有什么玄機,能輕而易舉辨認出他來?

一個侍衛立刻上前,開始清理這具尸體的右腳。

畢竟涉及圣上的私密之事,所以就連晏行都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機。

蘇蒹葭隨意掃了一眼其他的尸體。

驀地,其中一具尸體,毫無預警突然睜開了眼,他漆黑的瞳仁閃過一絲詭異的笑,被烈火灼燒過,一片焦黑的手突然抬了起來。

幾根細如牛毛的銀針,閃爍著幽幽的綠光,猝不及防朝大長公主射去。

“母親,小心……”蘇蒹葭瞳孔一縮,她大驚失色,想都未想轉身朝大長公主撲了過去。

“殿下,不好,他定然是用了龜息術。”影七也看到了,他比蘇蒹葭要快,在他飛身而起的那一刻,手中的短劍已經快如流星疾馳而去。

然而,有一個人比他們都要快。

“殿下……”一道青色的身影,以一種詭異的步伐閃過,他一手將大長公主護在懷中,一手帶出一道霸道的掌風。

晏行身形微微一晃,他的傷還未好,又連著熬了幾夜,打出這一掌已是十分勉強。

影七手中的短劍瞬間改變了方向,風馳電掣朝那個突然詐尸的太監襲去。

“噗……”那個太監根本不懼朝他襲來的短劍,他陰惻惻一笑,突然張開了嘴,一支小巧玲瓏的箭勢不可擋朝大長公主射去。

速度比方才的銀針,快了數倍不止。

這一切發現在眨眼之間,眾人猝不及防。

“殿下……”眾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蘇蒹葭目眥欲裂,“母親……”

大長公主眸光一凝,她忽然就笑了。

她懂了。

殺了她,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眼看那支小巧玲瓏的箭,就要沒入大長公主的身體,一道青色的身影,雙手擁著她,義無反顧轉身,露出自己的背。

晏行眉眼溫柔,他垂眸看著懷中有些驚慌失措的人,淡淡一笑,“別怕,臣說過,會保護殿下的。”

“噗嗤……”細小的箭一下子沒入他的背,箭上還淬了毒,他話音落下,用力做了一個吞咽動作,嘴角還是溢出一絲猩紅。

可以看出他極力想把涌上喉間的血,咽下去,為的是不叫大長公主擔心。

“晏行!”大長公主眸光輕顫,她不可置信看著晏行,有片刻的呆滯,從小到大她身邊就有很多侍衛,還有暗衛,他們都會豁出性命救她。

因為她是主子,他們是屬下,她若是死了,他們也難逃罪責。

她已經習慣被人保護著,換成任何一個侍衛為她擋箭,她都會覺得理所應當。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晏行會奮不顧身的救她。

影七已經殺了那個詐尸的太監。

蘇蒹葭也愣了一下,晏太傅為了母親,竟連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

既然他們誠心想要大長公主的命,箭上的毒自然非比尋常,晏行體內的毒很快便開始發作,他只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就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他控制不住朝后倒去。

“晏行。”大長公主大叫著他的名字,伸手拉住他,晏行緩緩倒在地上。

這一刻,他真的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殿下!”他嘴角帶著笑,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大長公主的臉,卻怎么都使不出力氣,于是,他喘息著問道:“臣是不是就要死了?”

大長公主臉一黑,“閉嘴,禍害遺千年,你一定不會死的。”

晏行搖頭,“殿下,你不要騙臣了,臣不懼死,只是臣臨死前有一愿。”

大長公主嘴角一抽,他就這么想死嗎?

就聽晏行接著又道:“臣唯一所愿,便是臨死前,能抱一抱殿下,求殿下成全!”

他本以為定能得償所愿。

怎料蘇蒹葭上前一步,她語氣幽幽,“晏太傅你放心,有我在,即便你想死,只怕都沒有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