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讓她就這么走的。
不可能……
他潮涌般紛亂的念頭里,這一個穩穩站住了腳跟。
滿腦子只剩這句話。
“我還沒說話。”他抓緊她的手,不管她愿不愿意再聽,“阿荔,我這兩天想了很多,既然打算跟你好好談一談,肯定是方方面面都考慮過了的。”
“阿荔,我們快30了,不是18歲,能像成年那樣理性談一次話嗎?”
阿荔低頭看他的手,已經把她的手腕抓得通紅。
她“呵”了一聲,“是我30了,你還沒有。”
他眼眶紅著的,心里針扎著的,忽然就笑了。
他的確笨,可也被表哥鞭撻著在商場多年,察言觀色也不是全不懂。
我30了,你還沒有。
多多少少有些使小性兒,還有幾分幽怨。
這是從前她就常常會在意的事。
他不希望她幽怨,但更不想看到她麻木的樣子,只要對著他有點人氣就好,就算是進步。
他這么一笑,她也明白自己這話說得不妥,再次掙了掙手,沒掙脫,耳根卻浮起了些粉色。
“阿荔。”他再次叫她,“都過去了,行嗎?這幾年你過得好與不好,都過去了。”
唯恐她誤會,手下更重了些,“不是我不關心你過得怎樣,相反,我很關心,但你在我們之間建了一座墻,你不想告訴我,那我就不問,過去的一切,我和你的,你和他們的,所有一切都過去了,只當現在是新的開始,往前看,往前走,也不用想我是什么居心,那不重要,你還不了解我嗎?我不會逼你。”
僵持的兩只手一直在角力。
此時此刻,其中一只終于漸漸放松了。
黃大顯微微笑了笑,卻不敢松,“就當是老朋友重逢,老同學聚會,吃吃飯,聊聊天,說說以后的打算,或者什么都不說也可以,沒有那么大壓力的,行嗎?”
阿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里寫著兩個字:不信。
打他小時候起,在她面前就是透明人,心里想什么從來就瞞不過她。用粗鄙一點的話說就是:他屁股一抬她就知道他要拉屎。
說起來,兩三歲那時候的他在阿荔家里拉尿拉屎的事兒還真不少……
他還是沖她微笑,眼神坦誠,“是,我心里有想法,但那是我的事,我們就隔著墻說話,隔著墻相處,你不愿意,我絕不打破這堵墻。”
他說的那堵墻,看不見,可是在阿荔心里,在阿荔行為里,也在她眼神里。
她嘆了口氣。
眼睛里墻還在,但墻上豎起的刀子收起來了。
“大黃,你要明白,我跟從前不一樣了。”坐回座位,還是把丑話說在前面,歲月可以把一個人變得很不堪,就像賈寶玉說的珍珠和魚眼睛之論。當然,不是每個女人都會變成魚眼睛,但她現在是。
“我明白。”
“我希望你真的明白。”那樣,看見一個不堪的她就不會太失望。
“我是真的明白。”
他小時候和阿荔一起救過一只小鳥,小鳥受了傷,怕人,躲在角落里畏畏縮縮總是不肯出來,他和阿荔費了好多時間和功夫,才讓小鳥一點點走出來。
后來,小鳥敢在他們手心里啄食了。
只要有足夠的耐心。
他恰恰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有人怕歲月漫長,他不,歲月長才好呢,他才有時間一點點去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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