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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4 章

    蘇鴻蒙聞聲轉頭一看, 卻見一個穿著灑金長袍,玉冠金帶的貴氣男子正立在廳堂的門口。

    他之前在府尹的公堂上見過韓臨風, 這次再看, 被世子狠捏過的手腕子似乎又在隱隱作痛。

    如此混賬的東西,大約以后也不會敬重岳父!

    蘇鴻蒙突然知道自己女兒結下這樣的富貴姻緣,起初是有些竊喜的。可待韓臨風出現在他面前時, 逼人的氣場壓制下, 蘇大爺卻一點也高興不來。

    他方才說的那番話居然被韓臨風聽到了,頓時場面尷尬了!

    這個高大的男人雖然面上帶笑, 卻未及眼中, 頓時讓蘇大爺便又短促了氣場, 有些提不起底氣來。

    韓臨風一屁股坐下, 懶洋洋道:“原該是親自上門走一走過場的, 奈何最近身子有些不適, 懶得動身,蘇先生挑理了?”

    蘇鴻蒙是遇弱則強,遇強則弱的主兒。他之前聽到了女兒的風聲, 猜測這姻緣大約不是什么兩情相悅。是以說話也沒什么底氣, 當下連忙賠笑, 直說自己剛聽到消息, 有些震驚, 跟女兒說話,口氣略微急了些。

    不過蘇鴻蒙還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這位世子。

    他不過就是投了好胎, 投了個好姓氏, 可是北鎮王府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吃喝也許不愁,卻日漸沒落, 跟權勢仕途更是毫不沾邊,從某些層面講,他這個北鎮世子,還不如自己這個富商來得自在呢!

    想到這,蘇鴻蒙自覺底氣又回來些,便要挑揀下婚事的流程:“落云是我家大女,如今幸得陛下恩寵,親自賜婚,自然要費心操持一番……”

    他的話音未落,韓臨風卻慵懶開口道:“我的帖子里說得清楚,一切從簡,先生也不必費心什么……對了,我府上來了貴客,要見落云小姐,她得去我府上應酬,先生若無事,便請回吧。”

    蘇鴻蒙這心里又是一堵:顯然這未來的女婿,跟女兒是一個路數,在飯點都他娘的不留人吃飯。

    說完這話,韓臨風便不甚客氣地吩咐落云跟他回府上宴客。

    蘇鴻蒙雖然得了富貴女婿,可是卻依然吃了閉門羹。

    看這世子對女兒冷言冷語的樣子,似乎也打心眼里不愿意這門姻緣,還真是趕鴨子上架成就的荒誕姻緣。

    以后別說沾這門親事的光了,別帶累著讓世子報復就不錯了!

    想到他之前替落云武斷定下的親事,蘇鴻蒙又是覺得頭痛。

    算一算,他今年已經給彩箋解了兩門親事,又將自己的妻子丁氏休掉。

    現在因為陛下賜婚,又得給大女兒的婚書解了。

    這也真是喪門星動,晦氣不斷了。

    蘇鴻蒙回頭看了看那青魚巷子的府宅子,狠狠唾一口:什么東西!全然不將他這位未來岳丈看在眼中,難道還會敬著她這個瞎子做正妻?

    這富貴侯門的臟事太多了!

    等真嫁過去,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就知道,那個徒有其表的紈绔草包,還不如個游手好閑的鄉野子弟呢!

    再說蘇落云跟著韓臨風來到了青魚巷的府宅里時,回頭問韓臨風:“府上當真來了貴親?”

    韓臨風伸手扶著她的胳膊,引著她走到一處新修的小徑上,和緩道:“來是來了一個,是我的妹妹,不過她先要替母親給幾個府宅送禮,白日也不在府上。我想你也不愿多與你父親說話,便尋個借口讓你過來透一透氣。”

    蘇落云聽了也緩緩松口氣,她雖然打定了主意嫁給韓臨風,但是還沒有做好被他那邊親人品頭論足的準備……

    而他這個妹妹,聽說是他同父異母的小妹,乃王妃的親生女兒,名字叫韓瑤。這位小郡主轉了年就要成親,嫁給京城峻國公府的三公子。

    這提前入京也是為了出嫁準備。

    現在北地的戰事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勢。淮南最近幾年的收成不好,許多吃不飽飯的人,都去了北地謀生。

    那曹盛的軍隊似乎也日漸壯大。眼看著一只不起眼的耗子要變成嗜人的老虎,朝中上下也日漸重視,開始派兵圍剿,立意切除隱患。

    如今驛站上驛馬忙碌不停。眼看著世道又要亂一陣。

    所以北鎮王妃將女兒提前送入京城,在韓臨風這暫住,以免到時候官道兵荒馬亂,女兒成婚太倉促。

    落云一邊走,一邊聽韓臨風的解釋,可走著走著,她卻發現了不對。

    這世子府花園的的小路……怎么鋪了卵石?

    她記得以前到世子府上作客的時候,都是光滑的石板路啊?

    似乎看出她的疑問,韓臨風道:“聽歸雁說起過,你喜歡用卵石鋪路,再用卵石做些記號,行走起來也方便些。世子府在京城不算大宅子,但你驟然搬過來,一定又要重新認路,我尋思著鋪上卵石,你更好認路一些。”

    原來他是為了方便自己認路,這才重新鋪的道路。

    這段姻緣雖然荒誕,這位世子似乎一直能以平常心對待。若說平日跟她言談是表面的客氣,可準備石子鋪路,當真是花用心思,迎接她這個特殊的女主人了。

    蘇落云的心里一時也是百味雜陳,不由得放緩腳步,用薄薄鞋底感受那起伏的卵石。

    其實韓臨風真的心眼不錯,最起碼她自己的爹爹都不會這般為她著想。

    她不由得心里一暖,誠摯地與他道了聲謝謝,復又微微嘆了一口氣。

    韓臨風低頭問道:“怎么?哪里不對嗎?”

    蘇落云連忙搖了搖頭,表示一切都很好。

    其實她方才那一聲嘆息,是替方家二小姐等傾慕世子的紅顏們嘆息的。

    也難怪韓臨風表現如草包,也能贏得諸如方二這等貴女的芳心。

    對于那些金湯玉液嬌養大的女子來說,封侯封相之人遍地都是。

    她們應該更在乎的是這種可以朝夕相處,時刻體貼的溫存。

    韓臨風容貌便很出眾,對待女子又是這般心細周到、溫柔以待,試問哪個女子相處久了能不心動?

    可惜這位掛名的夫君將來必定要有個相宜的王妃常伴左右,絕對不是她這個商戶盲女能相配的。

    感動之余,蘇落云也暗自警醒,不可貪慕太多不屬于自己的溫存。

    想到這,她不動聲色地微微往旁邊偏了偏,然后繼續微笑地聽韓臨風講,他對作為新房的東苑做了哪些改動。

    第二天,落云去鋪子跟師傅商議調試新香。

    她剛將配比說給師傅聽,只聽到有人氣喘吁吁跑來,進門哭喊:“姐姐,都是你干的好事!”

    是彩箋帶著丫鬟一大清早急匆匆跑來了。

    原來蘇家大爺那邊回去跟王家解親的時候,就像落云預料得那般,很是精彩。

    王彪聽說蘇大爺說蘇落云被陛下賜婚,要嫁給個世子,所以要退了王家聘禮時,氣得當時就怪笑出來。

    他娘的,姓蘇的想要悔婚,也得說些靠譜的說辭。結果居然能說出他家瞎女兒被皇帝賜婚的彌天大謊來!

    這是當他好欺負,糊弄傻子呢!

    王彪當時在家里喝了幾兩燒酒,聽到媒人族叔這么一說,便氣沖沖地拎著菜刀到蘇家討要說法來了!

    結果也是趕巧了,正好謝家寡婦的父母也在,正在驗看蘇家屋宅子的大小。

    被突然闖進門的執刀大漢嚇得不輕,又被他堵在廳堂里出不去,只能抱團縮在桌子底下,聽著那醉漢喝罵砸摔東西。

    幸好族叔帶著人急匆匆趕來,總算是架住了醉漢。

    等蘇鴻蒙送走了未來的準岳父母,好生寬慰了他們一通,又折返回來后,那王彪已經醒了酒。

    蘇鴻蒙自然又要跟族叔好一通解釋,又拿了韓世子的書信,這才印證了蘇鴻蒙所言非虛。

    蘇大爺本以為陛下御賜姻緣的名頭能嚇得王彪趕緊退親。

    哪想到,這王彪也是藝高人膽大,眼珠子一轉,立刻又瞪起了眼,直說蘇鴻蒙居然敢一女二嫁,明知道陛下為她賜婚,卻還要將她許配王家。

    反正他現在婚書在手,若蘇家不給個說法出來,他便去擊鼓鳴冤,讓府尹大人為他斷案。

    這下蘇鴻蒙可慌了神,自是十八般武藝使上,連哄帶嚇,想讓這王彪改了主意。

    最后兩廂又吵了起來,蘇鴻蒙被那王彪打了個烏眼青,待得最后,他也是胡子分叉蓬亂,仰在椅上喘不過氣。

    那王彪說得清楚,蘇家的女婿他是當定了,既然大女兒有了御賜婚配,那就將二女兒彩箋嫁給他。

    反正彩箋的模樣也不錯,雖然不及蘇落云美,但好歹也不瞎啊。

    王彪大鬧蘇家的時候,彩箋又是拉著丫鬟躲在一旁偷聽,聽到這個節骨眼兒時,那魂兒都嚇飛了。

    彩箋可不干了!她又不缺胳膊斷腿,先前議的兩門親也都是正經人家的公子,緣何要嫁給這種鄉野浪蕩漢?

    她不敢再聽下去,便一溜煙跑到了甜水巷去找姐姐,聽說姐姐去了瘦香齋,又一路來此。

    蘇落云聽著蘇家的混亂,無動于衷道:“不是有父親在嗎?定能護你周全,你來求我干嘛?”

    彩箋再缺心眼,也知道父親不甚靠譜,若是有丁氏在,她也不好意思來求姐姐。但是現在母親丁佩的日子也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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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好過。

    自從回了丁家,那丁家舅舅也許是看妹妹再榨不出油水,成日惦記這她那點傍身錢,還讓她趕緊改嫁,再尋個富戶。

    而且舅舅家在鄰縣,她一個女孩家如何出城?

    如今王彪胡攪蠻纏,父母又都靠不住,彩箋只能來求姐姐了。

    可是蘇落云壓根不想趟蘇家的渾水,她只淡淡道:“我不過是個瞎子,如何能管得了父親。他若心里有你,自然會維護你周全。你讓我去,不免有些多余吧?”

    那一句“瞎子”說得彩箋心虛不已,她知道姐姐要嫁給世子了,算是脫離了蘇家的爛泥塘,可是她陷在其中,搞不好就要嫁給王彪那種混蛋……

    彩箋想起丫鬟喜鵲跟她一路上說的話,心知姐姐對自己的怨念太深,若想要她出手幫忙,勢必要承認自己犯下的錯。

    想到這,彩箋哽咽著磕頭道:“姐姐……是我的錯,我當時真不該為了陸家公子跟您鬧,還伸手推了你,我……我錯了,還望姐姐看在你我乃血脈姐妹的情分上,幫幫我吧。”

    蘇落云這次終于停下了手里的算盤,嘴角掛著譏諷的笑,冷聲道:“這兩年來,你和你身邊的丫鬟婆子不都是一口咬定是我自己磕傷的嗎?”

    彩箋抽噎道:“是我娘說,我若認了,自己的名聲也毀了。我一時怯懦,便聽了她的話。可是這兩年里,我也是心里煎熬,每次見你都會覺得愧疚不已啊!姐姐,原諒我吧,我當初也不是故意的!再說……再說你現在不是很好?都要嫁入世子府做世子妃了!要不你去求求世子,讓他派人將王彪拿下吧!”

    說到最后,彩箋甚至覺得這主意不錯,姐姐抬抬手,就能解了她的煩憂。

    蘇落云有些悵惘地看著前方。其實她現在無論看向何處,眼前都是那一團同樣的漆黑。

    這團黑不但遮住眼,也同樣包裹住她的心,讓她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喘息。

    現在她好不容易振作起來,努力過得好些,是為了自己所愛之人,可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胸開闊,原諒那些傷害了她的貨色。

    她平時不跟彩箋太計較,也不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妹妹,而是跟彩箋這種自私的蠢人計較出個黑白長短也沒什么意思。

    現在彩箋終于改口認錯,她的眼睛也不會因為她的道歉,而突然重現光明,又有什么用?

    不過老是讓她在這哭,實在太影響自家的生意。

    想到這,蘇落云對她道:“我是怎么嫁入世子府的,你不是都偷聽到了?以后我不討世子的嫌棄就不錯了,如何虛張聲勢披著虎皮去救你?你若不愿意,便去跟你母親說吧。她的主意向來多,說不定能勸動王彪,莫要打你的主意呢。”

    彩箋無奈,只能又說了丁氏目前的窘境,而且父親惱了母親,又如何能聽她的勸?

    蘇落云微微一笑:“你小看你母親了。她要是知道你要嫁給個負債累累的窮光蛋,就是捅破了天,也會為你爭取一下的……要不,我找人幫你送信吧,讓你娘和舅舅盡快來救你就是了。”

    丁家舅舅的田莊子在臨縣,說遠不遠,可也不太近。若是沒有跑腿的通風報信,丁氏可能要錯過這場熱鬧了。

    這樣的瘋狗撕咬掐架,自然人越多越熱鬧。

    于是蘇落云這個做姐姐的,總是要心疼妹妹一次,花了一兩碎銀子,找人騎馬跑去臨縣給丁家送信去了。

    現在丁家舅舅的腿也養好了,他因為妹妹被休,失了去蘇家打秋風的機會,這下又找到了去蘇家鬧的理由,直說蘇鴻蒙薄待下堂婦的子女,簡直不配為人父!

    于是丁家又是本家娘舅親戚齊上陣,駕了幾輛驢車進京,跑到蘇家胡同找王彪和蘇鴻蒙大鬧一場。

    總之,蘇家大宅的胡同這幾日就沒見消停過,鄰里鄰居隨時都可以揣著一把瓜子守在門口看戲。

    這戲也是時文時武,花樣子甚多。

    蘇鴻蒙最后也是精疲力竭,又是只能大出血,花了銀子打發了兩邊的無賴漢。

    畢竟這欺君之罪也是可大可小,蘇鴻蒙愛惜腦袋,不敢跟這些渾人多糾纏。

    就是銀子花多了,真的很傷身,蘇鴻蒙連驚帶嚇,隨后也是大病一場。以至于蘇家大女兒成親那日,,蘇大爺的臉上都擠不出真心的笑容。

    好在女兒的婚事一切從簡,甚至不從蘇家大院出嫁。蘇鴻蒙只需起個大早,去蘇家小院送別女兒即可。

    青魚巷和甜水巷挨得實在太近,那些妝奩陪嫁一類甚至不必游街,轉個巷子就到了。

    依著世子的意思,還是走一走的,他甚至已經攢了華蓋駿馬的車隊,并不見寒酸。

    可是落云卻苦求世子,還是低調些。她和他本就是因為丑聞而不得不成婚,所以也不想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一切越簡單越好。

    韓臨風想了想,還是尊重了蘇落云的感受,于是遣散了車隊,取消了環京城游街的打算。

    于是二位新人給一臉喪氣的蘇大爺敬奉了新人茶,過了該有的禮數,在歸雁依依不舍的抽泣聲里,身穿精美嫁衣的落云便被世子引著走出了蘇家小院。

    兩個人甚至都不用坐轎子,一前一后,仿佛往日散步一般,走了幾步,就入了青魚巷世子王府。

    因為落云不愿人圍觀議論,韓臨風并沒有大肆宴請。

    至于平日與世子交情甚好的各府公子們,甚至連請柬都沒有收到。

    對此,首次做新郎官的韓臨風其實并不滿意。他還跟蘇落云商量過:“我的親友遠在梁州,陛下賜婚太急,父王雖然收了信,也無法親自來參加……待以后有機會,我定然要補一個隆重些的。”

    落云當時聽了也連連點頭,覺得有道理:世子下次舉行婚禮,大約也換了新娘。

    若是個品貌相當的貴女,當然要辦得隆重些,哪能像現在,這樣低調地成禮?

    不過現在新娘子是她,這樣悄無聲息的婚事最合她的心意。

    韓臨風在京城里的那些狐朋狗友,有幾個有人樣子?無非都是郭偃一類的紈绔,若真來了,鬧起洞房時也不知要給她多少難堪。

    她寧愿一個人都沒有,走個過場得了。

    可惜,等二位新人入了青魚胡同,還沒有多久,就聽到了車輪子滾滾而來的聲音。

    不一會這巷子里就變得車水馬龍。

    那些韓臨風的酒肉朋友們自認為跟韓臨風相熟,紛紛不請自到,還開口嚷嚷,埋怨韓世子的不周全。

    韓臨風一身紅袍,看著不請自來的賓朋,微微長嘆一口,面無喜色,敷衍抱拳說道:“天子賜婚,要求盡快,所以準備倉促,來不及宴請賓朋,讓諸位挑理了!”

    但他這類說辭,可糊弄不了這些富貴宅門里的公子們。

    這一看就知道,低賤的新嫁娘不遂世子的心意,只是礙著陛下賜婚,匆匆應付了差事罷了。

    一個瞎女,有什么可給親友展示的?怕是覺得丟人,才藏起來不見人的吧?

    不過這樣的熱鬧若不看,豈不是太可惜?所以這些狐朋狗友商量好了,突然前來,殺世子個湊手不及。

    雖然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雖然韓世子著實可憐,可這樣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但是原本抱著看熱鬧的心思前來觀禮的人,待看到新娘子挑開擋臉的紅珊瑚步搖,與世子互相敬酒成禮時,那等花容月貌一下子就讓眾人的哄笑聲戛然而止。

    我的個天!這姑娘也是太好看了吧?京城的小門商戶竟然還藏了這等絕色?

    大多新娘子都是厚涂脂粉,抹著紅紅的腮幫子,抹得若紙扎的童女一般。

    可是這位世子妃倒是標新立異,并沒有畫新娘妝,只是淡掃峨眉,薄施粉黛,可因為五官明麗,竟然有種出水芙蓉般的清純之感,更顯得紅衣似火,妖嬈嫵媚。

    不請自來的這些人,大多沒有見過蘇落云,卻又都是以貌取人之輩。

    他們冷不丁看到了落云的容貌,頓時看直了眼,想要取笑韓臨風的話一時間縮了一半,竟然還帶了些艷羨。

    這女子當真是個瞎子?怎么看她一路走來,都毫無障礙的樣子,完全不似街上看到的瞎子需要拄著拐棍前行。

    他們當然不知道,世子府的地,無論是屋里屋外,都是重新鋪過的。屋外是卵石鋪地,而屋內不適合鋪卵石,韓臨風請人用刻刀在石板山刻鑿了線條和花紋。

    不知道的人,只會以為是別致的裝飾。不過落云穿著薄底兒繡鞋,輕易能感知到那些記號,自然走得心里有數。

    而隨侍她的香草也會時不時查看前方,若有礙事的障礙物,都是徑直挪走,要不然及時告知落云避開。

    只是這些在不知道的人看來,便覺得此女如同開了天眼,仿佛跟常人沒有什么兩樣。

    既然撿不到笑話,眾人的嬉鬧之情大減,剩下的便是嘖嘖稱奇,外帶幾分羨慕。

    所謂世家女,可并不是全都容月貌,歪瓜裂棗的比比皆是。只不過一個個有著家世支撐,三分顏色便被夸大成了七分。

    他們有些已經成了親,雖然夫人都是出身不俗,可論起容貌來,跟這女子差遠了。

    雖然他們也有妾,可只要上面的父母還在,太過貌美的也入不了府宅子。畢竟狐媚一類,都入不得長輩眼,只能養在外頭。

    平日在府宅里,便是那幾個熟頭熟臉的聊勝于無。

    反倒是韓臨風這小子因禍得福,娶了個這般貌美的養在屋里。而且她不但眼盲,出身還低,管不著家里的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