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腳步聲漸漸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有人在交談的聲音。
陸元希立刻悄悄接近了過去,身后跟著的莊師兄還有陳寒也不落后,三個人一點點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找了過去。
“這次又死了幾個?”看守里一個人說道。
“三個吧,最開始送來的那女修這次可沒挺過去,不過也好幾年了,這種地方早點死未必不好。剩下的這些人也不過是干熬著受罪罷了。”另一人說道。
他們這些替人做事的,早就失去了所謂同情心,那些殘酷手段用在這些修士的身上的時候,他們亦是幫兇。
這會兒談起這個,也不過是無聊的看守生活中的一點談資,說過了就過了,并不會有人放在心上。
“你說,咱們老城主這事做的……咳咳……”那人說了一句還不到,后半句就被他意味不明的咽了回去。
邊上那同伴斜睨了他一眼,看不上他那膽小的樣子,只說道:“這里只有你我,怕什么,又不會被人聽到。”
那同伴想了想覺得也對,悄沒聲的湊在了另一人耳邊,小聲說道:“老城主從這么多年前就開始干這種事情了,他元嬰未成,金丹破碎,會不會和這件事有關系?”
“大家不都說干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會遭天譴的嗎?”那人悄悄道。
對于陸元希而言,就算他們說話的聲音再小,只要他們出了聲,說了什么都不再是秘密。
她將這兩人的對話內容盡數收于耳中,隨后升起幾分推斷來。
看來明面上這些人是受雇于蒼南城的老城主了。
“聽說那天蒼南城上方的天雷幾乎成了黑色,快把整個城主府給劈塌,那一日老城主把城主府里外的人都趕到了外面,誰也不知道當天具體發生了什么。”那人繼續說道。“反正等雷聲退了,老城主金丹碎了,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報應不報應的我倒不知道,不過吧,我估摸著咱們城主的這修為……”說話的人悄悄比了個手勢,指了指另一邊。
同伴心領神會,補充道:“我也有懷疑,這些年咱們干的這些事,恐怕都是城主用來提升修為的。”
那說出這個猜測的同伴嘿嘿一笑,不再往下說,只止住了這個話題。
“前陣子二小姐、三公子他們好像都摸到了這邊,估摸著是哪里漏了風聲去。”那人搖搖頭說道。
另一人聽聞,頓時著急起來。“這么說的話……”
“不,不用著急。幾位公子小姐想要打聽老城主的事情,可不要付出點好出來?如此的話,你我未來幾年的修煉資源也不用愁了。”那人笑了笑說道。“這地方未免太清凈了些,借這個機會離開此地,倒也不錯。”
陸元希默默的將他們所說的信息在心里記了下來。
“可惜先前景門里不知道怎么逃出去一個,惹了上面的惱,要不然如今怎么也得調出去了。”說到隔壁景門有一個修士逃跑的事情,兩個修士都心有戚戚。
對視一眼之后,不禁沉默了下來。
陸元希還想要繼續聽下去,可惜接下來他們默契的停住了話頭,話鋒一轉不再談起這些。
眼見著繼續呆下去也沒有什么新的信息出現,留在陸元希眼前的路子有兩個。
一個是避開這兩個看守,悄悄找到前往景門的路,伺機破陣而出。
另一個,則是從這兩人身上找到突破點。
陸元希一個人的話,心里更傾向于后者,這層陣法內或許也有人被關著,也不知哪日就會送命,如何過可以的話,自然是一石二鳥既解決了自己想要解決的,又幫了人最好。
但她現在并非一人,帶著莊師兄和陳寒兩個人在多少要征詢他們的意見。
當陸元希將自己的想法與兩人溝通之后,莊師兄關心道:“若是與那兩人對上,師妹可有穩妥的法子?”
莊師兄顧慮什么,陸元希不難猜到,她自是點點頭道:“師兄放心,我已有幾分主意了。”
既然她這么說了,莊師兄也就不多話,陳寒亦是如壁花一樣站在一邊,沉默寡言,表示自己贊同陸元希的想法。
陸元希:……
既然如此,她點了點頭,伸出手來在肩膀上拍了拍,按住蘇蘇的某一條尾巴,說道:“蘇蘇,到你發揮的時候了。”
想要萬無一失,以她的幻術自然是做不到的,還要有蘇蘇的輔助。
在蘇蘇的幻術領域之下,兩個看守修士的修為只要不比蘇蘇高,就絕對不會輕易掙脫出去。
況且……敵在明,他們在暗。
自然不會對他們的動作有所提防,如此,事情就要好辦許多了。
隨著陸元希的修為進入結丹期后,蘇蘇也晉升到了五階,順利的完成了九尾狐的一個重要蛻變階段。
如今的蘇蘇已經不需要陸元希一句句指揮,只要下達了給她的指令,蘇蘇就會自由發揮起來。
領域之力籠罩住這個小小的陣法的杜門,那兩個看守毫無意外的被影響到,但是根本沒有意識到什么不對。
蘇蘇在陸元希的示意下,將這兩個人分別置身于兩處不同的幻術空間內。
他們都沒有發現旁邊的同伴其實并不是真的同伴,而是一個幻術構造出來的假象。
蘇蘇的幻術領域在這上面堪稱是爐火純青,這兩個修士空有一點小聰明,自以為清醒,實則要好套話許多。
有蘇蘇的領域在,陸元希他們無需繼續神識傳音,反正那兩人根本聽不到蘇蘇想讓他們聽到的東西之外的任何字句。
莊師兄和陳寒對陸元希的這一手嘆為觀止,他們一個是醫修一個是劍修,哪里見過這等手段。
心中幾乎只剩下了佩服二字。
莊師兄忽然道:“我想起來了,師妹問的那女修,我應該是見過的。”不僅僅見過,還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否則不會只有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他就忽然想起來了。
畢竟這么多年的時間過去了,又長期受到陣法折磨,記憶難免恍惚。
能讓他在短時間內聯想回憶起來的,絕對是干過什么事情的。
他看向陸元希,頓了頓,問道:“那位女修是師妹的故人?”
陸元希眸中帶著幾分憂色,點頭道:“也是天元宗同門,當年我與鐘師妹一同在第二峰問道,我筑基之后她領了任務來蒼南城,自此之后再沒有了音訊。”
這個信息,差不多也對上了。
莊師兄從陳寒哪里得到了一些關于陸元希的基本信息,差不多就是那種拜師何人,什么時候筑基,什么時候金丹的消息。
而莊師兄聽見這話,下意識地回憶起來,這位昭凝師妹筑基后不久……這個時間,往回推,倒是差不離。
莊師兄斂了斂神色,回憶道:“當年那位鐘小友便是前幾波被送上去取血的,她前面的那些人幾乎都死在了那臺上,唯有她一個,血被放出了大半的時候忽然掙脫出來,炸了一方血池毀了那些人的計劃后,更是……直接筑基了。”
那一日的回憶對莊師兄來說也很是震撼,那個名叫鐘杳的小友最終咬牙挺了過來,自此之后其他人在被帶到祭臺上之后,也有人敢于反抗了。
聽方才那兩人探討的話,分明后面真的有人逃成功了,而且還沒有受到蒼南城主特意留下的什么限制。
陸元希對這位逃走的勇士很感興趣,試圖讓蘇蘇用幻術撬開此人的嘴。
但是蘇蘇那里進展還沒到那個地步,她便先詢問莊師兄,有關鐘杳的事情。
很遺憾的是,莊師兄對鐘杳的印象就只有這么多,陸元希想問更多的,他也回憶不上來什么。
不過……莊師兄想了想,說道:“我可以把當時的記憶復現出來,師妹可以自己看看。”
陸元希點頭道:“如此就有勞師兄了。”
對莊師兄有這種手段,陸元希并不意外,這會兒他要給他們看,就索性大家都湊過來。
陸元希回溯因果的手法也能探查到一些片段,但是這些片段并不是可控的,沒辦法保證最終看到的就是陸元希想要看的那些。
總歸是不如當事人的記憶來得真實。
當日,莊師兄因為修為在地牢中最高,被關押的地方離著祭臺也最近,他被綁在狹小的地牢里,唯一的向外看的窗口就開向了祭臺。
鐘杳和她的同伴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帶上來的。
那時候他們身上并沒有穿著天元宗的弟子服,莊師兄也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但……
陸元希透過記憶畫面去看那時候的鐘杳,忍不住心頭一顫。
那個愛笑的蘋果臉小姑娘在畫面中幾乎遍體鱗傷,鮮血從她和她的同門身上流出,幾乎分不清到底來自哪里,整個人成了血人一般。
她跌倒又爬起,掙扎著想要離開這里,可是看著同門一個個倒在血泊中,鐘杳發出了絕望而無聲的哀嚎。
陸元希不知道那一刻鐘杳的心里在想什么,只當初莊師兄已經看多了這樣的場景,不忍繼續看下去,別過了頭。
鐘杳的身影再入眼簾的時候,她的身上氣息在一瞬間蛻變,修為節節攀升,原本壓制住的筑基沖動在眨眼間沖向丹田,鐘杳的臉幾乎痛得扭曲了起來,但她還在咬牙堅持著。
陸元希心頭涌起一種沖動來,親眼看到昔年好友落入絕境帶給人的沖擊,遠比一般同門或者毫無交集的人落入絕境的時候要大。
蓮芯火在掌心燃起,她想要做些什么,替鐘杳,也替其他同門和所有無辜被抓來成了幕后之人墊腳石的修士們。
“鐘杳她,最后活下來了對嗎?”陸元希側過頭去,向著莊師兄問道。
莊師兄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當時確實活下來了,她被關在了另一處,與我不在一個空間內。至于后來如何,也不好說。”
陸元希心底黯然,不過她想了想又覺得,在真正找到人之前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杳杳他們不能白被人如此折磨,她作為好友作為同門,作為正道修士,怎么也要給他們把仇給報了。
只是報仇,一定要調查清楚事情的始末。
僅僅報復明面上的那個靶子還不夠,必須要讓每個推動這件事情的推手都得到教訓。
陸元希的心中還懷著某種期冀,或許明面上那位蒼南城老城主足夠蠢,把雞蛋全部放在了一個籃子里。
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在這個陣法里找到鐘杳的痕跡了。
只是陸元希心中也清楚,那祭壇不止一個,這個還不是最核心的,就算祭壇的事情蒼南城老城主也沒有徹底搞清,但……陸元希就是覺得,這絕不是唯一一處。
若是這兩個看守修士知道的東西多一點就好了。
這樣想著,陸元希傳音蘇蘇問道:“蘇蘇,你那邊如何了?”
蘇蘇抬了抬爪子,將幻境直接頓住在那里,同時指了指幻境,示意陸元希和她一塊來。
“這是……?”陸元希疑惑的問道。
蘇蘇顯然對陸元希很是了解,知道自己的主人最關心什么。
幻境當中逐漸顯露出人影來,就和方才莊師兄的手段類似,蘇蘇在用幻術從那兩個修士那里套出他們的記憶來。
目前在播的不是別的,正是陸元希方才很感興趣的有修士逃出去的事情。
那修士是個筑基期修士,在兩個看守的印象里分明是個認命聽話不鬧事的,他們在這里呆久了之后,沒什么人聊天,那陣子甚至和那修士無意間透露了許多。
這件事情的后續讓他們對此懊悔不已。
也正因為如此,讓他們對那個逃跑的筑基修士的臉記得清清楚楚。
蘇蘇看到那張臉的時候也有些愕然,狐貍眼睛里閃爍著驚訝。
“主人,那不是......”
話音頓在那里。
蘇蘇沒有繼續說,陸元希已經看見了,她腦子里“嗡”了一聲,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二哥?”
蘇蘇是陸元希筑基后得來的靈寵,與陸蘭君幾乎沒有怎么相處過,不過陸蘭君作為陸元希的嫡親二哥,是陸元希最重要的人之一。對于蘇蘇來說,臉還是記得的。
本來還不是那么確定,但是陸元希的反應一出,就知道它沒有認錯。
從深海地牢里逃走的人是陸蘭君。
方才剛剛見過鐘杳經歷的慘狀后,陸元希幾乎不敢想象自己的二哥在這里經歷了什么。
她的臉色一下子白了幾分,身形顫抖了一下,目光一點都沒從陸蘭君的身上移開。
多年未見二哥,她沒想到再見時這樣的場景。
不,甚至稱不上再見,只能說看到。
在得知那個逃跑的筑基修士是二哥之后,一堆的疑惑涌上陸元希的心頭,他是怎么掙脫出去的,又跑去了哪里?現在算不算得上安全。
因為是蘇蘇的領域,暫時還只有陸元希和蘇蘇一人一狐可以在里面隨意穿梭。
故而也就只有他們見到了這兩人的記憶。
兩個看守的人這么多年里幾乎吃住修練都在一起,記憶互相之間沒有什么差別,陸元希很快看了一遍,發現和他們接觸的甚至不是老城主本人,而是一些說是老城主心腹的人。
陸元希看著那些出現于看守之人記憶中的黑袍修士,莫名的覺得有一點詭異的熟悉。
那一瞬間,似乎有什么從大腦中一閃而過,差一點就能抓住。
兩個看守者的記憶沒有太多,陸元希在蘇蘇的幫助下翻找著關鍵記憶。
不一會兒,她就看到了近一年了在兩人認知里比較特殊的記憶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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