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皚再次發動技能:
來自道德高地的攻擊。
陳愿終于明白了對方此時出現的意圖,卻還是不死心地再次提醒道:
“在這里,你和我,正受制于同樣的規則之中。”
哪怕如今親身經歷過,你還是無法與我們共情嗎?
或許是因為陳愿的表情過于嚴肅,甚至前所未有地看著有些絕望,司空皚這次沒有再笑而不答。
司空皚再次慷慨地向大眾展示其高超的演講能力:
“就算我現在是一個人生艱難的上班族,但那也只是‘肉身的我’。”
“而我,司空皚,無論身在何處、生為何人,都會不斷去追求‘超我’的實現。”
“撇開自身的利益、忘卻自己的出身,用一個客觀理性的中立視角去觀察這個世界,方能開啟通往成功人生的通路。”
“所以我不會用一時感性去扭曲事實判斷。”
“無論這位女士的身世如何令人惋惜,錯就是錯。”
“豈能因為大家同為打工人,就盲目認同她的行為呢?”
這番高談闊論聽得陳愿血壓飆升,直接給氣笑了。
他快步走到司空皚面前,沉聲問道:
“錯就是錯?你告訴我,她做錯了什么?”
仿佛早有準備一般,司空皚的回答流暢清晰、有理有據:
“她無權與我們集團洽談回款事宜。”
“合同具有相對性,這是民事法律的基本準則,不可動搖。”
“與我們建立買賣關系的主體是煙花廠,只有工廠的法定代表人或者委托方有權與我們商討。”
“而這位女士只是煙花廠的普通員工。”
“所以她數次上門的行為毫無法律依據,還對我們的生產經營造成了不利影響,實與鬧事無異。”
“同樣根據合同的相對性原則,與她建立勞動關系的主體也不是我們,而是煙花廠。”
“所以煙花廠不發工資,責任在工廠老板。”
“我們與煙花廠的買賣關系,以及她和煙花廠的勞動關系,是兩段獨立的合同關系。通俗來說,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可她卻粗暴地定論自己被欠薪是我們造成的。”
“她來找我們要工資,這個行為的背后盡是錯誤認知。”
司空皚猛然甩出一堆專業概念,卻并沒有擾亂陳愿的思路。
陳愿直直盯著司空皚的眼睛,語速緩慢地冷聲回道:
“事情沒有你說的那么復雜,其實只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全貌。”
“在集團拖延回款之后,一個人活不下去了。”
“死了。”
“公司甚至都不缺這筆錢。”
“歸根結底,商品買賣就該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事。”
司空皚聞言微微皺眉,臉上寫滿了不認同:
“首先,集團并沒有‘拖延’回款,而是在行使自己與賣家事先約定的權利。”
“合同寫明,我們集團有權在回款期截止時單方面延長付款期限,這是雙方你情我愿的約定。”
“既是約定,就不該違背。”
“如果煙花廠老板沒有事先儲備資金用于工錢支付,那就是他自己將工廠放置于風險之中。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況且商業活動何其繁多,豈能將交易方式死板地限制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此單一的手段上呢?”
“這個說法過于簡單粗暴,恕我不能認同。”
司空皚的反駁盡善盡美,這話就算是放到法官面前,也無可指摘。
可陳愿臉上只剩無奈,低聲道:
“你全程都站在強勢上游企業的角度思考辯護,對她的行為絲分縷解,目的不外乎是努力將觀眾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個已經付出自己生命、只為追求其勞動應得的低微報酬的工人身上罷了。”
“若是人們都拿著放大鏡死死盯著受害者,自然能說出不少錯處。而與此同時,因為注意力被聚焦在別處,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倒是順利隱身了。”
“這哪里是什么追求‘超我’?你的所言所行,展現的正是最極致的‘肉身之我’啊……”
你是司空皚,是星際高端服務業龍頭——中央酒店的唯一繼承人。
確實做到了時刻牢記自己是誰。
可是陳愿的嘲諷倒像是為對方的士氣再添一把柴火,司空皚此刻莊嚴鄭重得像是在神圣法庭上進行宣誓:
“我只是站在遵守法律的一方,站在堅守契約精神的一方!”
這番演講若是用來說服上過班的觀眾,未必能全然奏效。
但要想拿去哄騙那些尚未遭受社會鐵拳的學生粉絲,效果剛剛好。
看著司空皚充滿偉光正的形象演出,以及這場各說各話的辯論,陳愿突然覺得好累。
說話好累。
讀書時,陳愿一直覺得學生辯論賽就是個浪費時間且毫無意義的活動。
因為預設立場的嘴仗無法解決任何矛盾。
而現實生活恰好就像辯論賽一樣。
每個人會說什么樣的話,不在對錯、而在立場。
唯有行動可以打破僵局。
陳愿突然釋懷了。
他不再繼續之前的爭論,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
“其實這個商城不過是經典規則怪談——《動物園》的模仿之作,很多要素和設計思路都是一樣的,我讀書時在專業課上恰好學過作品解析。”
“對我而言,破解這個怪談并不困難。”
“相信你也是一樣的。畢竟你……那么聰明,我不可能等到你們自動淘汰。”
“所以我所糾結的,從來都只有一件事——”
“如何利用規則取得本輪游戲的勝利。”
此話一出,司空皚心中警覺。但想到自己已有防備,他又快速穩住心神。
結果陳愿緊接著正好說中了他的防備:
“你很謹慎。即使對手就剩我一個人了,也只是自己過來。應該是想著把隊友們留在遠處,就可以防止與我見面后遭遇危險。”
“不過……”
陳愿從西服口袋中摸出那枚charles變成的徽章。
在司空皚逐漸僵硬的表情變化中,陳愿松開了手。
咔嚓。
玻璃破碎的清脆響聲近乎淹沒在超市無限循環的喧鬧新年bgm之中。
可隨著徽章碎裂,現場即刻靜音。
周圍的顧客瞬間消失,一陣陣奔跑的腳步聲卻從四面八方傳來。
【筆記:同行腦殘病犯之時,吾等將迎來狂歡時刻!】
司空皚轉身就跑,卻被陳愿一把拽住小臂。
再回頭時,他已能看見陳愿身后,正有大量臨時工獰笑著奔跑襲來。
看著司空皚驚愕憤怒的表情,陳愿終于笑了:
“看來終究是我多算了一手。”
司空皚只覺對方的手牢如鋼鐵,心驚陳愿哪來這么大的力氣。
幾次掙脫不成,司空皚只能厲聲呵道:
“陳愿!你給我放手!”
可陳愿只是微微歪著頭、笑瞇瞇地看著司空皚,輕飄飄地回道:
“只是游戲~”
短暫對話間,無數臨時工舉著各色傳單,直直向司空皚身上砸去。
與此同時,正在書店翻閱書籍的鐘清和鮑鯉,以及在電玩城帥氣騎著游戲機車的赤同樣陷入無人場域,被臨時工群起攻之。
【玩家司空皚,淘汰。】
【玩家鐘清,淘汰。】
【玩家鮑鯉,淘汰。】
【玩家赤,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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