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了十多公里,才終于到達卓嘉怡工作的醫療救護中心。
因為全球十多個大國在同一天之內抵達的黎波里召開會議,中東各國暫且達成了停戰的協議。
不過,這個協議的有效期只有十天,十天之后的黎波里又會是怎樣的情況,暫時沒有人能預知。
到達醫療救護中心后,比起一路上的所見,醫療救護中心的一幕幕才真正的叫人觸目驚心,死傷者隨地躺著,很多人已經死了,但尸體根本來不及處理,有些死者渾身是血,睜大著雙眼死不瞑目。
痛苦的哀嚎聲呻吟聲求救聲哭喊聲,一聲蓋過一聲,更是不絕于耳。
所有的一幕幕,強烈的沖擊著謹南的視覺神經和大腦細胞,讓他的身體都感覺到極度的不適。
謹南無法想象,在這種環境下,醫生們是怎么工作的,可看到的那一個個在傷者中間不斷穿梭的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卻個個表情堅毅,沒有任何一個停下來,有任何不適反應的。
比起上戰場的戰士,這些自愿參與國際救援的搶救死傷的醫生,更加偉大,他們的工作,更有意義。
謹南的心里,對這些醫護人員,燃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敬意。
很快,謹南的隨從就找到了自己國家的醫療援助隊伍負責人,向他詢問卓嘉怡的情況。
卓嘉怡醫療援助隊伍里用了化名,叫云簡,沒有人知道她是卓家的掌上明珠卓嘉怡。
“你說云簡嘛,大概三四個小時前,西北邊發生了一起爆炸事件,死傷嚴重,她和舒淮跟其他的救援隊伍一起去那里搶救傷員了。”
因為傷者實在是太多了,負責人沒多余的時間去顧及謹南他們,更沒時間去猜測他們什么身份什么來意,簡單回答一句之后,便匆匆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謹南跟人道謝,然后一邊轉身離開一邊沉聲吩咐,“走,去爆炸地。”
隨從和保鏢立刻跟上。
因為轟炸,的黎波里的絕大多數通訊設備被摧毀,普通民眾很難再進行正常通訊,參與援助的醫護人員自然也是。
一路風馳電掣,謹南到達西北邊爆炸的地方,又是一個多小時后,下車找了兩個軍方的人問了之后,他們才知道醫療救護隊的人在什么地方,一路踏著廢墟和尸體找過去,就看到在一片空曠的廢墟之上,搭著幾個簡易的帳篷和天幕,醫護人員就在帳篷和天幕救治死傷。
謹南視線在所有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身上逡巡,卻仍舊沒有發現卓嘉怡的身影。
不過,有三個帳篷簾子是放下來的,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說不定卓嘉怡在帳篷里。
謹南什么也顧不得,直接沖去最近的一個帳篷前,掀開簾子。
里面,兩個男醫生正在給一名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士兵做手術。
看了一眼之后,謹南趕緊放下簾子退出去,又朝第二個帳篷大步走去。
掀開簾子一看,里面同樣是兩名醫生在給一名受傷嚴重的士兵手術,兩個醫生一男一女,女的看起來四十多歲,顯然不是卓嘉怡。
還有最后一個帳篷。
謹南大步朝最后一個帳篷走過去,隨從和保鏢緊隨其后。
來到最后一個帳篷前,在抬手的時候,謹南的動作,卻忽然停了下來。
他在猜,卓嘉怡會不會在里面。
不在還好,他可以繼續找,但如果她在里面,他見到她,該說什么?
跟她說——嘉怡,好久不見,你想我了嗎?
還是說——卓嘉怡,你父親讓我來綁你回去。
“止血鉗。”
也就在謹南遲疑不敢掀開簾子的時候,帳篷里,一道無比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
雖然是很小很短的一道聲音,可這一道聲音,卻猶如一串強電流一樣,瞬間擊中了謹南的心臟,讓他禁不住渾身一顫。
是嘉怡,是卓嘉怡的聲音。
“紗布。”
再一次,那道格外熟悉卻有兩年多沒有聽到過的聲音響起。
是卓嘉怡無疑了。
抬起一半的手在一瞬完全失去了控制一樣,在謹南完全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猛地一下拆開了簾子。
正在里面給受傷嚴重的士兵做手術的卓嘉怡和另外一位叫舒淮的男醫生注意到簾子被人掀眸,也扭頭看去。
當一眼看到站在帳篷的人時,正在給士兵手術的卓嘉怡像是被人點了穴般,一瞬間呆愣住。
謹南看著穿著一身白大褂,可白大褂卻被鮮血和炮火的煙灰染的污糟不堪,戴著手術冒,剪了一頭利落短發,瘦了不知道多少,皮膚變得黯淡粗糙甚至是黝黑的卓嘉怡,一下子更是怔愣住。
她瘦了,黑了,可是,她的眼神卻是無比明亮且堅定的,閃著以前從未有過的灼灼光芒,帶著一股攫人心魄的力量。
“你找誰?”卓嘉怡身邊的男醫生舒淮率先反應過來,問謹南。
“我找......”
“馬上止血。”
結果,不等謹南的話音落下,卓嘉怡便開口對身邊的舒淮道。
“噢!”舒淮反應過來,立馬拿了紗布去手動摁住手術臺上病人的腹部。
謹南看了一眼從病人腹部噴涌出來的鮮血,瞳仁微縮一下,趕緊放下簾子退開。
站在簾子外,聽著里面時不時傳來的一小道聲音,謹南的心湖像是不斷被投下一顆顆巨石,根本無法平靜。
他根本無法想象,以前那個嬌氣的動不動就紅眼哭鼻子,連打個雪仗輸了都要哭一場的嬌嬌大小姐,怎么會變成剛剛他看到的那個模樣。
她纖瘦的身影,身上污糟的白大褂,像是被狗啃了一樣的利落短發,黝黑粗糙的皮膚,還有她那明亮堅毅有力量的眼神,以及她對她工作的專業及熱愛......
原來,人是會變的。
卓嘉怡真的變了,變得讓他格外陌生,但這種陌生,卻讓他欣喜,還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喜歡。
在帳篷外靜靜等著。
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天慢慢的已經黑透,稀稀疏疏的照明燈亮起,帳篷里,并不算明亮的燈光照亮著在手術臺前聚精會神手術的兩個人。
三個小時過去,四個小時過去。
夜漸漸深了,痛苦哀嚎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一切似乎都靜了下來。
卓嘉怡還在帳篷里,沒有出來。
證明手術臺上的士兵還有救。
“沈先生,不早了,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隨從見謹南在帳篷外一站四個多小時,而且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忍不住過去小聲問一句。
“再等等。”謹南說,聲音壓的極小極低,生怕吵到帳篷里正在做手術的人一樣。
隨從點頭,又恭敬的退下去。
大概又過了一小時,帳篷里那道熟悉的聲音終于又響了起來,卻無比虛弱。
“好了,縫線吧。”卓嘉怡說。
謹南莫名跟著松了口氣。
又過了十多二十分鐘,帳篷簾子終于被從里面掀開,卓嘉怡從里面走了出來。
謹南站在幾步開外,抬眸看到卓嘉怡,正要提步過去,就見卓嘉怡身形重重一晃,直接朝一側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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