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羅妮卡在日暮時分回到了教堂，盡管有墨菲為她管飯，但是她的肚子目前并不算飽。
當二人的談話進入后半段時，墨菲已經完全掌握了對話的主動權，這讓維羅妮卡從一個擅長為人講經的好記性女孩變成了一位專心聽講的好記性女孩。
墨菲的話盡管驟然聽上去似乎對女神有些不敬，但是維羅妮卡一時之間卻找不到相應的對策或者可以引用的典籍內容對墨菲進行反駁。
走在返回教堂的路上，隨著維羅妮卡的細細思量，她越發陷入沉思，神明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到底怎么做才能夠讓女神滿意呢？
距離梅爾羅斯與墨菲啟程已經不足十天，為了給勇者一個確切的答復，女孩決定去自己讀過的典籍之中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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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再次看到維羅妮卡已經是三天后，女孩頂著兩個厚重如同熊貓一般的黑眼圈，一搖一晃地前來拜訪墨菲。
見到這一幕，墨菲心中頓時一顫，連忙上前扶住的維羅妮卡，“你沒事吧？可別死在我院子里了。”
“嗯，我沒事，只是最近幾天都在想您上次提出的問題。”維羅妮卡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是嘛？”墨菲示意仆人準備一杯熱牛奶給女孩解解乏，隨后問道：“那你得出什么結論了？”
維羅妮卡沉思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滯澀的大腦。
“我認為，女神最想要看到的信徒，應當是充滿了失去的，也就是要失去自己所珍視的事物來保護更多的人。”女孩十分自信地說。
“你是從哪里得到的這個結論呢？”墨菲看到維羅妮卡的精神狀態有所好轉，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是從教會的典籍之中。”女孩說道：“沒有失去就沒有收獲，那些最終被書寫了傳記的圣徒們，他們每一個人都失去了許多，有些人獻出了自己的家財，有些人為了堅守任務沒能見到自己的家人，他們最終還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即便是圣徒，這也太卷了。”墨菲心中一邊吐槽一邊想到：“失去失去失去，就不能營造一個和諧的氛圍嗎...”
想到這里，墨菲有了些許新的思路，他看著面前的維羅妮卡問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您說。”維羅妮卡自以為找到了正確答案，沒想到墨菲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女孩幾乎是咬緊牙關才將這兩個詞說出口。
“如果現在維羅妮卡小姐您就是信徒本人，那么你會為了你的信仰而失去什么嗎？”墨菲問道。
“當然。”幾乎是毫不猶豫，維羅妮卡說道。
“那么如果現在魔族入侵，你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守護一座城市，你是否會堅守呢？”
“當然會，如果我能做到的話，為什么不做呢？”維羅妮卡反問道。
“那么當你不費吹灰之力守護住了這座城市，你有失去什么東西嗎？”
“這...”女孩搖了搖頭，“應該是沒有吧。”
“好，那么現在有另一位虔誠的信徒，他的任務是守護一座和你守護的這座基本完全相同的城市，那么如果他成功了，你們的功勞是否是相等的呢？”
“應該是吧，我們的貢獻相等，所以功勞也應該是相等的。”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但是現在增加一個條件，那位虔誠的信徒因為指揮能力太差，所以不但城市失守，他自己連帶他的家人，好友，都在幫助他守城的過程中死掉了，那么你說你們兩個誰失去的更多一些？”
維羅妮卡未經思索便說道：“當然是另一位信徒。”
墨菲攤攤手，“所以，明明你的功勞更大，而且你犯的錯誤更少，但是按照你的失去理論，對方卻應該是更加虔誠的信徒嗎？”
說到此處，墨菲又補上一刀：“而且根據這段時間聽你講述的典籍內容，我猜那位自身實力不濟，指揮能力欠佳的信徒反而更有可能被追封為圣徒吧？”
“按道理來說...的確如此。”
“所以事實就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接手了一份自己無法完成的任務，搭上了所有親人朋友的性命，一直在失去，失去，失去，等到除去自己的生命之外已經沒有其他可以失去的時候，就再搭上自己的命，搞出一副已經盡力了的樣子，就可以被追為圣徒，傳頌百年，即使是他雖然失去很多，卻毫無貢獻，難道這就是你認為的女神會垂青的信徒嗎？”
維羅妮卡頓時啞口無言，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出反駁墨菲說法的證據，但卻一無所獲。
“換句話說，在你的想法之中，失去的權重應當是大于功勞的嗎？”墨菲追問道。
“我不覺得這個想法有什么不對。”維羅妮卡說道。
“好的，那么我們再假設一個場景：有兩個信徒立下了完全相等的功勞，但是圣徒的名額只能有一個，那么其中的一位信徒為了圣徒的名額，向魔族奉獻了自己的父母，這樣他失去的就更多，是否就能更容易地成為圣徒了呢？”
“這，怎么會有這樣的人？！”維羅妮卡臉上呈現出滿滿的慍怒，或許是因為年紀太小，她甚至沒有想過還有這種殘忍的做法。
“我只是舉個例子。”但隨即，墨菲又想到了死的不明不白的赫里斯塔和維爾汀，于是補充道：“但是誰又能夠保證這不會發生呢？即便是虔誠的信徒再多，邪教徒如今也沒有被肅清干凈嘛。”
墨菲回歸正題，“所以，如果可以選擇，你會選擇不費吹灰之力守住一座城，還是獻祭，啊不是，失去自己的家人再守住這座城？”
“當然是選前面的那種。”維羅妮卡說道。
“誒？”墨菲戲謔地笑了起來，“怎么？不想當圣徒了？”
維羅妮卡拍案而起，顯然已經十分憤怒，“勇者大人，圣徒并不是可以被這樣羞辱的！”
“我不是在羞辱圣徒，我只是在反駁你的觀點。”墨菲說道：“圣徒們的故事讓我十分感動，我也無意否定他們，我只是覺得你的想法仍然有失偏頗，否定了你的觀點，僅此而已。”
維羅妮卡如同一頭被激怒的小野獸，卻找不到可以宣泄怒火的方式，她頹然地坐了下去，開始認真思索墨菲的話。
幾分鐘后，維羅妮卡頹著一張小臉說道：“我承認您說的有道理，是我的想法太膚淺了。”
猶豫了一番，維羅妮卡又問道：“那么不知道您是如何認為的呢？究竟什么才是我們應該追求的？究竟什么才是女神希望在信徒身上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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