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依然在下著......
萬逍遙追出去不久,便失去了來人的蹤跡,連神識探查也失去了蹤影。
他只能長嘆一聲,閃身又回到了后衙。
王富貴見他回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道:“冷大人,這是?”
“剛才,有人似乎在觀察這里,可待我追尋之時,又失了蹤跡。不說這事了,當年你沒有去過現場嗎?”萬逍遙擺擺手,又問道。
王富貴搖搖頭,回道:“當年,小的還剛入職不久,此等大案還輪不到小的插手,記得那天,小的留守衙門了。”
“這樣啊,對了,如今,知曉此事者,還有誰?”萬逍遙不甘心地追問道。
“大都不在了,此事發后,知丞和通判都被發配邊疆了,習知州之所以沒事,據說,是他的后臺很硬,幫他保了下來,可是,也是十五年沒挪過地,斷了仕途,升職無望了。”
“其余參與此案的,死的死,撤職的撤職,大多都已經不在了。”
說到這里,他好像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對了,還有方博士,應該知曉些情況,當年,所有的案卷,都經他手存檔的。”
“就這些了?”
“小的,就知道這些了。”王富貴恭身回道。
萬逍遙點點頭,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元寶,放在桌上:“這是賞你的,這幾天,你最好留在府衙,這是為你好。”
“謝大人的賞,小的省得。”王富貴拿了銀子,高興地揣進了懷里。
“下去吧,別讓人打擾我。”萬逍遙擺擺手,示意他下去。
“諾。”王富貴恭身退了下去,把門關上,就守候在門旁。
他走后,萬逍遙陷入了深思當中。
看來,方老還有事沒說啊,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而習奉,說不定也是因為這件陳年舊案而被害的。
還有,習奉的后臺又是誰呢?能在這么大案子中,保下人,其能量一定不小啊。
他越發感到這個案子,有些恐怖了。
忽然,他想起一人,這人也正是早上剛救下的溫曉暖。
這兩個案子時間太近了.....
也許,她能知道些什么?
......
客棧內。
溫曉暖悠悠地睜開眼睛,扶額坐起,打量四周,幽幽道:“這是哪里?地府嗎?”
“溫姑娘,還這么年輕,怎會下地府呢?這里是客棧。”潘玉微笑起身,端了個湯碗,走到床前,道:“來,吃下這碗蓮子羹,壓壓驚。”
溫曉暖卻訝然,道:“我不是死了嗎?”
“你什么都不記嗎?不記得的好,一切都讓它過去吧……”潘玉微也嘆了一口氣。
話音未落,溫曉暖眼圈就紅了,眼淚止不住的掉落下來:“怎么可能忘記啊……”
“姑娘,聽姐一句勸,咱女人啊,天生命苦,這人啊,也不知道哪天走了霉運,就遭罪了,這不是咱們的錯,要怪就怪這老天爺,瞎了眼了!凡事啊看開點,就都過去了……”
說著說著,潘玉微眼圈也紅了,豆大的眼淚,不斷滑落……
這倒讓哭得正傷心的溫曉暖愣住了,她抹了把眼淚,道:“這位大姐,你這是?”
“不瞞你說,我本來也是有個溫馨的家,我相公是個百里挑一的獵戶,生了個女兒,聽話懂事,雖然,日子平淡些,但也其樂融融。可是,”說到這里,她滿臉悲痛,哽咽著:“這一切,都被一只大蟲給毀了,相公慘死,女兒又被人擄走。當時,我感覺天都要塌了!就想一頭撞死在相公墳前……”
聞言,溫曉暖漸漸止住了哭聲,道:“姐姐,你是如何過來的?”
“幸好逍遙就在旁邊,把我攔下了,他說了很多安慰的話,我印象最深的是,‘人世間,苦難紛雜,各有各的苦楚,雖不同,但也相通。世間之苦,莫過于遺忘。”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短短幾十年,總得留下什么,你相公已經過世了,但他依然活在你的心中,倘若,你也死去,還有誰記得他的存在?那時候的他,才是真正的死去……’”
“死都不怕,還怕活著?活著吧,哪怕是為了相公,為了孩子……活下去總有希望,總有奔頭……”
說到這,潘玉微抬著紅腫的眼睛,沖著她擠出一絲笑容。
這笑容是苦澀的,亦是溫暖的……
“深山幽谷,可見其幽,江海濤濤,可見其闊,千載悠悠,它們依然在那里……”
“你看,我不是好好活著……”
“姐姐……”溫曉暖一下子撲進她的懷里,痛聲大哭起來……
潘玉微拍打著她的后背,默然流淚……
哭聲在這雷雨天里,飄蕩著,傳得很遠,很遠……
雨,似乎更大了……
……
同樣的雨天,心情各有不同。
明州的一個角落里,有間屋內,正在烹著茶,煮法復古,滿室飄香……
屋子很暗,并無點燈,只有微弱的爐火,帶來些許光亮。
案幾邊,有兩人,分坐兩旁,都是一身黑衣,不同的是,一人戴著那張似哭似笑的面具,正是那晚聳立船頭的無面人。
一人頭戴一頂黑紗斗笠,隱在黑暗當中,看不清面容,只是那沙啞的聲音,正是那晚,出現在溫曉暖房間里的蒙面之人。
“你是說,現在府衙那個冷大人,就是萬逍遙?”無面人拿起面前的茶壺,倒了兩盞茶水,滾燙的茶壺,握在手里,似無所覺。
那人沙啞道:“這是明擺之事,那張臉曾經出現在問州,早已經不是秘密了。而今,又來了明州,時間上又吻合,不是他,還會是誰?”
無面人把茶盞,推了過去,淡淡道:“不管你想做什么?別誤了我的大事……”
“放心,誤不了。老夫想來,他在這里也待不了多久,終歸,是要上山的。”那人端起茶盞,品茗起來,“還是上使的茶講究,老夫已經很久沒有喝過此等茶湯了。”
“烹茶需要心境,上人只是被人打擾了,心境亂了。”
無面人亦端起茶盞,緩緩飲著……
“是阿,任誰家里馬上要被千軍萬馬給圍起來,也是高興不起來的。”
“你現在還在乎那座山?”
那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置之后,冷冷道:“說的也是。”
言罷,將茶盞一放,緩緩起身:“老夫就是勞碌命哦,臨到老了,還不得清閑……”
“人生在世,只有死了,才能真正清閑……”無面人淡淡地說道。
那人已經走到門邊,聞言身子一僵,隨即打開了房門,一陣風雨撲面而來,他嘟囔了一句:“這鬼天氣……”
便匆匆而去,消失在雨幕之中……
屋里的無面人,望著外面的風雨,靜靜地品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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