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點。
宋河伏案學習，桌上一大摞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數學書。
他神色安寧，一身靜氣，外界新聞的大風大浪仿佛和他無關，他只是一口古井，默默吸收著數學之雨，水面微微泛起漣漪。
眼下他的任務只剩筆試，筆試范圍沒有，只知道考數學，但數學是一片廣袤無邊的森林，因此必須抓緊時間拓寬知識面，每棵樹都砍兩斧頭。
宿舍門敲響，緊接著一顆黃毛腦袋伸進來。
“宋兄！考試時間和考場公布了！”謝科夫搖晃手機。
宋河連忙抓起手機看，月城計劃初選的app上，果然有了一個倒計時！
【您報名的月城計劃初選（數學）筆試將于71：58：30后開始！】
【您的考試地點為：金陵理工01考場，06號桌】
【考試總共10小時，題量較大，中途考場將統一配餐】
“還剩三天復習！”宋河微微皺眉，“我在金陵理工1考場，我得趕緊買高鐵票！”
謝科夫聞言一喜，“我也是金陵理工1考場，我在7號桌！不過咱們無需買票！”
宋河一怔，“不買票怎么去？”
“你往下撥！”謝科夫說。
宋河向下滑動界面，一長串老生常談的考場紀律之后，最后出現一行小字。
【請輸入您目前所在地，考前一天將安排高鐵專列送您前往考點，本次乘車免費，但需持有效身份證件驗票】
輸入京海大學，一張電子車票馬上彈出，宋河松了一口氣，考試主辦方安排的還挺周到，還有專列接送。
“宋兄，十小時的題海考試，我猜會大范圍考察知識面！”謝科夫揣測道，“各種數學領域都出幾道小題考一考，你覺得呢？”
“恐怕是。”宋河臉色嚴峻。
“宋兄，最近我一直輸，現在我想贏一次。”謝科夫壞笑，“我掌握的數學知識面，像西伯利亞的凍土一樣遼闊！”
“想法很好，但恐怕你贏不了！”宋河瞇眼審視他。
“贏不了？明天你我題斗一次如何？”謝科夫笑里藏刀。
“題斗是什么？”
“我們圣彼得數學系一種高強度對抗游戲。”謝科夫說，“兩人面對面，輪流發問一個知識點或一道小題，對方需要在一分鐘內答出來！每人面前各擺一張計分紙，答出一題記一分，最后看誰得分多！”
“這太簡單了！”宋河馬上從一旁拽過兩張紙，“還用等明天嗎？現在就來！”
“你確定？我雖然拓撲不如你，但其他數學領域，我知識量雄厚！你不趁今天再復習復習？”謝科夫眼泛殺氣。
“少廢話，坐！”宋河拍拍桌子。
謝科夫在桌子另一頭坐下，抬起筆，和宋河隔桌相望。
視線相對，兩人面含笑意，但無形的殺機在空中碰撞，宿舍空氣猶如爆裂出電火花！
“單復變函數是什么？”謝科夫率先進攻。
“實變函數的推廣，自變量因變量均為復值，只有一個自變量叫單復變函數！”
宋河脫口作答，自信地在紙上畫一條橫杠計分，抬頭發問，“穩定性理論三種常用方法？”
“特征數法，微分與積分不等式，李雅普諾夫函數法！”謝科夫也畫下一條計分橫線。
第一回合，雙方平手！
兩人相視一笑，語速加快！
“判斷線性定常系統穩定性的主要方法？”
“奈奎斯特穩定判據和根軌跡法！這兩種方法適用于什么系統？”
“單變量多變量均可！線性不定常系統的穩定性呢？”
“李雅普諾夫第二方法！大系統和多級復雜系統判斷穩定性的充分條件？”
“引入向量李雅普諾夫函數！波波夫建立的頻率域形式的判據優點是什么？”
宿舍里回蕩著唇槍舌劍的交鋒聲！
兩人腦門冒汗，快速秒答對方問題，激烈猶如擊打高速網球，砰砰的響聲中，網球在數學領域來回跳動，變化出詭異弧度！
宋河在計分紙上寫下一大堆正字，謝科夫則畫了一大堆十字架。
一個鐘頭火燒一般燒掉了，兩人竟然沒有一次擊空，都拿到了全部分數！
“基礎可以啊！”謝科夫大汗淋漓，坐姿緊繃，“我要上難度了！”
“我也上難度！”宋河冷冽一笑，緊張地攥緊手中的筆。
短暫的中場休息后，炮火再起，炮彈威力更大！
“希爾伯特空間的柯西序列等價于什么？”
“收斂序列！希爾伯特空間為任意正交系上的什么提供了有效表述方式？”
“多項式表達的傅里葉級數和傅里葉變換！它是什么的核心概念？”
“泛函分析！頂點算子代數可以用于什么？”
激烈的來回發問，數學問題像炮彈般飛來飛去，將兩人炸的灰頭土臉。
計分紙快寫滿了，宋河的紙上密密麻麻的正字，謝科夫的紙上畫了兩面的十字架。
雙方過招，同時飛速試探對方的薄弱點，尋找能得手的機會。
終于，謝科夫抓到宋河的破綻，兇猛攻擊！
“說出6種非參數統計方法？”謝科夫問。
宋河猛地卡殼，遲疑片刻后搖頭，“不會！再問一個？”
“擬合優度檢驗用的是什么統計量？”謝科夫眼神一亮。
“不會。”宋河臉色不妙，“再問！”
“馬爾可夫過程的原始模型是什么？”謝科夫驚喜。
宋河沉默，搖頭。
“鞅論的定義？”謝科夫開始眉飛色舞了。
“不會！”宋河沒好氣道。
“泛函分析中，巴拿赫空間是一個什么空間？”謝科夫樂不可支。
宋河緊皺眉頭許久，最終還是沒回憶出答案。
謝科夫哈哈大笑，整張臉寫滿囂張，他一連追加了二十多個問題，次次命中要害！
雙方炮戰變成了謝科夫單方面炮轟宋河，宋河的大炮完全啞火，只能被動挨打，臉色難看地一遍遍搖頭。
在他學過的領域，凡是見過的知識全能背下來。但謝科夫提問的均為未曾涉足的數學領域，徹底的知識盲區，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兵敗如山倒了足足十多分鐘，他沮喪得像陽光下暴曬的芹菜。
謝科夫舒爽了，爽的飛起！
“原來你也有一大堆不會的東西啊！”謝科夫舔了舔嘴角，笑容玩味，“不好意思，讓我贏了一回！”
“改日再戰！”宋河恥辱道。
“明天？”
“明天太急了，后天夜里去金陵的火車上，咱倆再戰！”宋河腦門青筋直跳，“這兩天我突擊一遍數學知識！”
“火車上再戰？”謝科夫笑得意味深長，“火車上可都是去參加筆試的人，你確定要在眾人面前丟臉嗎？咱倆好兄弟，我當眾殺你面子不太好吧？”
“滾滾滾！我要看書了！”宋河揮手趕人，“到時候誰輸還未必！”
謝科夫起身，仰天大笑出門去，從頭爽到腳后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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