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中，夜航船飛過無邊無際的汪洋，朝著未知的遠方航行。
繁星點綴在無盡的星空之上，清風拂過，說不出的安寧。
秦溶月忍不住好奇道：“前輩遁法如此之強，為何還要在船上浪費這么多時間？”
牧塵閉著眼，微笑道：“人走累了，總會找個地方歇歇，如今便是如此。”
“前輩走了很長的路？”
“是啊，記不清了。”
牧塵瞇起眼睛，望向天空。
超脫時間長河，墜入無盡混沌，一路之上已經不知多少歲月，哪怕如他，在找到這座如渡口一般可以供他休息的破碎世界時，也難免有些欣喜。
秦溶月望著對方此刻的側臉，心中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便是此人明明就在眼前，卻給她一種遠在天邊的距離感，若是閉上眼睛認真回想此人的外貌，卻感覺虛無一片。
無分美丑，好壞，喜歡還是厭惡，仿佛根本不存在她的意識之中。
她突然有一種夸張的想法，若是當他們分離后再見，那么她或許都回憶不起來此人的面容。
在日月王朝的這些年，年輕一輩的道子謫仙都曾見過，卻從未有過這種感受。
但很奇怪的，她卻生不出的任何戒備心，仿佛天生的想要親近。
牧塵突然贊賞道：“能夠裝的表面若無其事，已經遠超大部分人了，很聰明。”
秦溶月沉默，隨后苦澀一笑，只當前輩在取笑自己。
牧塵隨意點撥道：“想要修行，必須知道什么才是修行，問你一個最簡單的問題，知道何為修道么？”
清溶月微微搖頭。
牧塵笑道：“就是四字，抱一守中。”
秦溶月搖頭，輕聲道：“資質愚鈍，還請前輩點撥。”
牧塵說道：“不聞不問。”
秦溶月微愣，只覺得這四字看似平平無奇，但又韻味無窮，又捉摸不透，那狹長雙眉微微蹙起。
資質愚鈍是她自己的說辭，在整個日月王朝，她雖未曾被教導修行，可資質天賦都算頂尖的那一類。
牧塵笑道：“不用想，水到渠成。”
秦溶月又問道：“那前輩為何覺得我聰明？”
牧塵聞言，嘴角流露出一絲玩味笑意：“今夜怕不知道睡哪，又怕不知道怎么睡，第一夜還未徹底做好思想準備，便拉著我在這里聊天，想拖著我聊到清晨，這便是女子的小聰明了。”
一語被道破心事，秦溶月罕見的面色羞紅，如小女兒作態，微微低頭，不言不語。
“放心，我是一名云游道士。”牧塵說道：“跟那些道觀內的不同。”
“前輩無聊的時候喜歡游歷人間，行走各洲么？”秦溶月鼓起勇氣問道。
“還好，我無聊的時候也會做一兩件很無趣的事情打發時間。”牧塵微笑。
“什么事情？”
牧塵漫不經心道：“或許以后你就知道了。”
半月過后，飛船在海域中的一座孤島停靠，進行短暫的補給。
渡口之上熙熙攘攘，各種販賣靈石法器甚至尋常人間早點的鋪子琳瑯滿目，吆喝聲震天。
一艘遠航一州之地的巨大渡船，每一趟旅途自然不會都是修行者，會夾雜著許多靠此來做生意的凡人。
牧塵站在渡口外，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灰袍衣袖飄搖，然后便湊到了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攤旁，頗有興致且討價還價的挑選起來。
買了兩串，挑選了一下，分了一串難看的丟給秦溶月。
秦溶月對那些商人吹捧的天花亂墜的物品和法器看都沒看上一眼，此刻拿著一串凡間最平常不過的糖葫蘆串，卻是有些愣神，略作猶豫后她右手輕輕拂開面簾，才小心咬了一口。
味道酸酸甜甜，不怎么好吃，但還是忍著吃完了。
看著這一幕，張三屁顛屁顛跑了過去，又買了兩根，跑來邀功。
“不要了。”秦溶月沒有看他，只是微微搖頭，轉身離去。
“哦。”張三沒有說話，稚嫩的臉蛋上很是平靜，只是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蘆。
渡口甲板之上，三教九流皆有，正午時分，一大群漢子慢悠悠走了過來，早就瞄上了人群之中那高挑靚麗的女子，哪怕白紗遮面，但那曼妙的身子和那股冠絕人群的清冷氣質頓時讓他們淫心大起。
幾人對視一眼，眼神中皆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漫無邊際的旅途，所見之地皆是蒼茫大海，殺人越貨的勾當做了，那便是一勞永逸，管他什么名宗皇朝都不頂用。
能用大神通或者法器尋到他們的也有，但那等高高在上如云端般的大人物，會來此地做這種渡船？
下一刻，當他們發現那女子同伴竟然只有一個差不多年紀的灰袍年輕人和一個小屁孩時，更是徹底眼睛冒出精光。
秦溶月早就注意到了這股令人厭惡的視線，微微蹙眉，卻沒想到這個舉動更讓那伙人起哄起來，吹著口哨，嘴里不停說著葷話，甚至有人按耐不住，湊上前來想要掀起那面簾，看看究竟長得是個什么貨色。
秦溶月退了又退，望向那人，那人卻沒有絲毫看向這方的意圖，遠眺海上，清風拂面。
張三在身后面色陰沉，手掐那古怪道印，想要戳死他們。
下一刻，眾人卻仿佛遭受重擊，雙瞳泛白，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著倒在地上。
牧塵哇了一聲，很是驚訝。
只見一名容顏俊朗出塵的年輕人腳踏海面，如履平地，來到此地，一身青山道袍颯颯作響，說不出的仙風道骨。
他微微彎腰，微笑道：“公主，我是觀道觀弟子趙清，前來護送公主平安。”
“可是除龍洲那座觀道觀？”秦溶月詢問道。
“是的。”那道人流露出一絲笑意，“苦尋多日，終究找到公主，此洲不太安全，還請與我先破碎虛空離開此洲。”
秦溶月一時愣住，下意識抬起頭，只見灰衫年輕人此刻已經默默走上甲板，朝著船艙走去。
“前輩。”她追了上去。
年輕道人有些愕然，微微瞇起眼睛，緩步跟上。
最后方，年齡最小的張三，慢步前行，路過一個哀嚎慘叫的漢子時，面容平靜，只是隨手將一根串糖葫蘆的簽子，狠狠插在了對方的眼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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