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我們先負個盤。”
秦沐看清身前之人，彎腰作揖，驚訝道：“老師....”
牧塵單手負后，另一只手笑瞇瞇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番離去，下一世，可說不準就沒那么好的運氣和道果，修道之人一世命既萬世命，真舍得？”
秦沐認真點頭。
牧塵笑著搖了搖頭，直接道：
“先與你說清楚，心里別對這個人間有太有負擔，教劉櫻超脫這個天地的無上大道法門，讓她爭天地一切，都是我的授意。”
“這其中，一是因為只有這種法子能破她身上的命格，二是由于我自己的一點私心罷了，閑來無事，想看看這個天道對待不符合規則之人的態度。”
“至于她身上所遭遇的劫難和人間這些家伙所謂的濫殺無辜天道反噬，都是凡間世俗胡說八道罷了。”
秦沐眼神微亮。
牧塵神色淡然而出塵，語氣頗為感慨和輕蔑:
“天道之下，若僅僅只是分個善惡好歹，然后按照這個標準卻判定萬物生靈結局，那么大道何其之小？又何其之可笑？”
“更何況劉櫻，此生修道之問心無愧，可遠遠超過了這個人間的絕大部分修士，如此好的一個姑娘，可別太過于迂腐。”
“知道她為什么偏偏對儒家讀書人這么客氣？因為你小時候就喜歡讀一些破書罷了。”
“小姑娘心思單純，以為讀書就是讀書人了。”
牧塵碎碎念，神色平靜。
教劉櫻一道，純粹是教她修道用來觀此方天地之道，如今看來，確實很有效果。
聽著老師破天荒的碎碎念，秦沐莫名開心，緊接著想起一事，輕聲道：
“老師，先前渡劫時，我發現這個人間其實是不可能有渡劫期修士能靠自己渡劫的，所以我似乎知道了當年您問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嗯，我也知道了。”
牧塵笑瞇瞇道。
秦沐先是一愣，隨后心情放松不少，“老師果然是天下無敵。”
牧塵笑瞇瞇搖頭。
“錯啦，是天上無敵。”
“哈....”
兩兩突然無言。
在當年的算命鋪子里，二人其實也沒有這么多的話，大多是一個講，一個聽。
臨別在即，牧塵突然又想起什么，笑著道：
“教你們二人悟道，其實也沒什么太大太復雜的原由，一切隨性而至，所以這輩子的事情都說清楚，下輩子你們也能過得輕松些。”
過了很久，秦沐深深吸了口氣，
“老師，那我就走了！”
牧塵笑著道。
“下輩子見。”
秦沐不明所以，最后還是雙膝下跪，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隨即走向遠處，被金光籠罩消逝。
.....
中州之上，開始下起天火。
如流星一般，照亮天空，焚燒大地。
早已是廢墟的琉璃宗前，牧塵出現在半空，便看見了靜靜呆坐在那里的劉櫻。
隨手一揮，解去禁制。
“老師。”
劉櫻此刻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呆呆的看向天空。
牧塵站在她身旁，微笑道：
“他走的很安詳。”
話剛落，劉櫻突然泫然欲泣。
額...
牧塵撓了撓頭，說道：
“他走前很掛念你。”
劉櫻又再次小聲抽泣起來。
額...
牧塵無奈搖頭。
好好的一個霸道女王范，活生生被一個男人逼成動不動就要苦的柔弱女子，造孽。
“渡劫已過，這小子用自己雷劫幫你覆滅雷劫，這確實是個法子，所以你可以升天成仙了。”
牧塵說道。
天火降世，云層最高處，一道巍峨天門緩緩被打開，清光照耀天地，一縷縷肉眼看不見的絲線，無形籠罩在劉櫻的身上。
踏過那道仙門，便是魚躍龍門，一步登天。
對于這方世界的修士來說，便是終生目標。
劉櫻沉默許久，說道：
“老師...學生自小被老師養大，可從未盡過學生之責任，學生不孝。”
牧塵笑道：“客氣。”
突然，劉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預料不及的動作。
微微閉眼。
剎那間，全身上下所有的靈力瞬間涌出竅穴，化為刀子一般，將天門牽引而出的那些絲線全部砍斷。
她開始瘋一般的跌境。
面容逐漸變得蒼老。
鮮血從七竅溢出，
生機瘋狂流逝。
牧塵默默站在一旁，似乎早預料到這一幕，喃喃感慨道：
“秦沐為你舍掉這一世的通天道果，換你成仙長生，此為小善。”
“你為他見仙門卻不入，舍棄成仙道果，此亦為小善，因為此皆為世間情愛小道。”
“可當情愛二字與大道比肩抗衡，甚至略有勝出，那么二者相合，便是人間大善了。”
“能教出你們這兩位學生，其實為師也頗有成就感，畢竟....”
牧塵嘆氣，心想畢竟其他那幾個學生太強了，讓我這個當老師的當的實在沒啥意思。
數息功夫，劉櫻自散所有道行，身死道消。
牧塵站在他的尸體旁，抬頭看向天空，又看了眼劉櫻的肉身。
那些絲線，竟在無聲無息之中，又纏繞上了劉櫻的肩頭。
天道至上。
成了仙，管你愿不愿意，哪怕是生是死，都要升入仙門。
此便是規矩。
一股無上的偉力和吸力傳來。
劉櫻的身體緩緩騰空，被仙門慢慢牽引而去。
一具已然成仙的無主之軀，在哪里都是無價之寶。
只是不知道為何，這股吸力格外的小心翼翼，格外忌憚，似乎是生怕驚擾了誰一般。
然而突然間，空氣無比寂靜。
吸力和絲線都同時消逝。
因為某個收斂了所有情緒的男子，這時將視線靜靜移向天空。
他只是靜靜的看著。
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說不出的清冷淡然，但又充滿著無可匹敵的威視。
“當我不存在是吧。”
沒有人回話。
牧塵罵道：“滾。”
仙門轟然炸開，化為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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