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
青衫劍仙面色微愣。
聯邦第一強者張求路，跟他而言就相當于是亦敵亦友。
曾經也有過數次交手，皆是有勝有負，可以說是惺惺相惜的強者。
可突然間，自己就不是對方的對手了？
“為何？”
他不解問道。
牧塵笑瞇瞇道：“他如今在我道場無盡海中修煉，雖然才數年，但已有了不少提升。”
聽見這話，青衫劍仙頓時酸了。
道場....
幾年就已有提升...
到了他們這種境界，想前進一步都是極難得事情。
想想以后再見面，要被別人拍著腦袋喊一句小老弟，這對劍修來說得多痛苦？
牧塵再次微笑道：“你想不想去試試，突破一下自己得極限？”
聞言。
青衫男子苦笑道：“我之劍道修至二百余年，似乎已修至盡頭，無可上升。”
牧塵沒有說話。
只是握著對方的本命劍。
輕輕一揮。
萬丈高空之中。
云海從中分離。
整座天狼國所在的星球上空，都仿佛被劃出一個巨大的口子。
看著這一幕，青衫男頭皮發麻，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天狼國皇帝抿起嘴，握緊在袖中的雙拳，心想就這一劍，似乎整個天狼國都得分崩離析。
牧塵笑瞇瞇道：“學無止境，道無高低，你真到了盡頭？”
青衫男子眼神一亮，認真詢問道：“我可前去前輩道場修劍？聯邦不攔？”
“不攔。”
“可！”
青衫男子喜出望外，雙手作揖：“謝過前輩，再過幾年解決了自身事，便去前輩道場修行。”
輕描淡寫又拐來天狼國的第一強者，人前顯圣的牧塵心滿意足，帶著白巧離去。
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青衫劍仙看向一旁的天狼國皇帝，輕聲道：
“陛下。”
皇帝灑脫搖了搖頭，笑道：
“將你這位天狼國的第一劍仙帶去聯邦，就算是想打那咱也得考慮考慮你的感受，這位前輩真是聰明。”
“不過這次也算是你的機緣，我總不能攔著你去追求長生大道，這百年，便送給聯邦。”
“但是百年后，前輩可沒有說該如何做。”
.....
牧塵和白巧離開京都，卻沒有著急離開天狼國。
而是游山玩水，逛遍山川河流。
這里的環境和空氣比聯邦要好上很多，二人就像是一對平平無奇的小情侶，在異國他鄉游蕩。
...
“突然想起來，今天我生日。”
“想要什么？”
“已經夠了。”
....
“牧塵，我都說了昨天我生日，你還不知道送我禮物？”
“你不是說不要嗎？”
“拋開事實不談，我說不要就是不要嗎？”
“.....”
白巧撲上去，在牧塵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
“百年后怎么辦呀？”
“什么？”
“天狼國和聯邦啊。”
“放心，有張求路在，百年后打不起來。”
.....
“牧塵，以后我不在了你會不會傷心啊。”
“大道萬萬載，人間萬萬年，仙人扶頂，結發長生。”
“請說人話。”
“萬物轉瞬寂滅，我不一樣，拍拍你的腦袋，你就長生了。”
嗷嗚。
白巧又對著牧塵的胳膊咬了一口。
....
“牧塵！我都是四十歲的老女人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這么年輕，笑死。”
“？？？”
.....
“牧塵！”
“嗯？”
“我夢到你跟一個很漂亮的女人跑了，那人比我還漂亮，有著蛇的尾巴。”
“你的夢還挺大膽。”
話音，白巧沖上來又咬了一口。
牧塵無奈道：“能不能換個地方咬？”
白巧眨了眨眼睛，看了眼牧塵，頓時羞紅了臉，縮進了被窩里。
....
某日。
他們來到天狼星云層之上最高的山巔。
放眼望去，萬峰聚來，云海翻涌。
這是二人目的地中的最后一處。
白巧凝視著這里的景色，輕聲道：“牧塵！”
“又怎么了？”
“我想你了。”
白巧轉過身，抱住了牧塵。
.....
二人重新返回聯邦。
白巧半路停步，去了天啟大學，想要見見自己曾經的故人們。
牧塵則獨自返回無盡海。
李知水早已成了一個野人。
頭發到肩，胡子布滿了臉龐，粗布衣衫，但那雙眼睛卻說不出的璀璨清澈，像是沒被污染的山泉一般干凈。
他呆呆的望著天空上的星辰，嘴里不再嘀咕著什么，面帶微笑。
牧塵站在他的身后，他沒有回頭，卻清晰的感知到了。
“謝謝。”
牧塵笑道：“謝什么？”
“原來天地這么干凈....”
李知水閉著眼睛，以身心感悟天地，喃喃道：“以前沒有發現，我能看的這么遠。”
他閉著眼。
卻遠遠比睜眼要看的更遠。
無盡海的星空，原來如此的美麗。
在這等美景之下，什么聯邦李家，什么五大家族，什么星域，當真不值一提。
牧塵看著他。
有些驚訝。
沒有想到這些年，單論心境而言，提升最多的不是張求路，反而是這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小家伙。
返璞歸真，也算極致。
“看遍了人間美景，也得回頭看看腳下的草木眾生。”
牧塵平靜道：“作為李家的獨子，你現在有責任也有資格代替他們去管管這個聯邦。”
第二日。
被困無盡海多年的李知水終于能夠出關了，簡單修飾一番，帶著那張平靜而毫無戾氣的清澈面龐離開了這里。
在他離開的這天。
青衫劍仙履行約定來了。
仙氣飄飄，彎腰作揖之后便尋了座僻靜處修行。
往后的每三年，都會跟張求路較量一番，互有勝負。
不知道過了多久。
崔易喜來到了無盡海，手里抱著一盒骨灰。
小胡子老道死了。
壽終正寢。
一生漂泊，到了最后，也是在路上含笑而逝。
崔易喜看著牧塵，恭敬拜了拜。
曾經的那些交情，在后者如今那越發越出塵淡漠的入圣氣質下，也顯得有些不敢放肆。
牧塵看著這一幕，神色平靜。
揮了揮手。
骨灰落入無盡海的海水之中，隨風而逝。
崔易喜走了。
李木來了。
因為牧塵的保佑，李木從聯邦監獄放了出來，并且還得到了非凡的待遇。
這次來，則是還禮。
牧塵看著如今已經越加滄桑和成熟的李木，這位自己忠實的信徒也老了。
“想得永生么？”
牧塵詢問。
李木愣了愣，隨后微笑搖頭。
“見過牧神。”
一葉障目。
但這么多年，某個時間段突然回想，他總會想清楚些什么。
牧塵沉默了會，沒有否認，說道：“李冉現在在無盡海修行，我幫你喊來。”
李木出奇得，再次搖頭，坦然微笑道：“不是我的女兒，她就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牧塵頗為詫異。
“我早便知道了，但是她愿意當我的女兒，我便愿意這樣演下去，當成我的女兒還在。”
“只是這么多年，早該釋懷了，不能活在過去。”
李木搖頭，很是平靜和成熟，帶著一種看破事實的恍惚。
牧塵點頭：“可。”
“牧神庇佑，李木很是感激，但是下一代既無，或許便不能再做牧神的信徒了。”
李木跪地，磕頭。
他走了。
也結束了祖輩在洪荒時與牧塵的因果。
牧塵收回視線，看向遠處。
就保持這個姿勢，久久沒有說話。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巧回來了。
那個冠絕聯邦的女子，此刻卻仿佛老了許多。
哪怕仍然美麗。
仍然高貴。
面容沒有變化。
但生機卻消耗了許多。
她放棄了自己的修為和境界，像是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她看著牧塵，笑意盈盈，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牧塵凝視著他，卻有些恍惚，有些不解，有些茫然，甚至有些憤怒。
但最后，閉上眼，所有情緒都歸于寂靜。
一切都像以前一樣。
沒有絲毫的變化。
只是不再出去，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小水潭旁待著。
兩人相處反了過來。
牧塵閑聊的話越來越多。
白巧的話卻越來越少。
兩個人沉默的相處著，但卻默契而和諧。
很久的時間，白巧都是靜靜的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里滿眼都是這個男人，仿佛無論如何都看不夠。
時間如流水。
就連張求路和青衫劍仙這樣的人都忍不住抬起頭，看看年月。
某一日。
白巧的長發徹底化為雪白，一夜白發。
牧塵抱著她欣賞無盡海的落日美景，終于還是忍不住輕聲詢問道：“為什么？”
白巧皺了皺鼻子，閉上眼睛道。
“這樣就可以算是你陪了我一輩子了，多美好的事情。”
“胡鬧。”牧塵搖頭。
白巧將頭趴在牧塵的懷里，輕聲呢喃道。
“其實對于你這樣的存在而言，愛是一種很無趣的存在對吧？”
“但你還是陪了我那么多年，你真的好溫柔，迎合著我裝作談戀愛的樣子，滿足我的一切幻想，所以最后一段日子，就麻煩你陪我到死吧，讓我好好做完這個美好的夢。”
牧塵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有些悲傷。
不是因為生死。
而是他突然想起了當初領悟時間法則時。
他也是這樣。
陪了劉清雅幾年。
陪了老爸一輩子。
陪了老媽最后一程。
可為什么只能陪伴呢？
白巧抬起頭，突然輕聲道：“你為什么會這么溫柔呢？”
牧塵輕聲開口，嗓音有些沙啞，微笑看著白巧。
“因為我活了那么久，無數量劫和大道流逝，發現其實陪伴...比所謂的愛更重要。”
“所以，陪伴，才是我身上最寶貴的東西。”
白巧閉上眼睛，淚水從眼眶劃出，喃喃道。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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