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顏眉心慢慢蹙起,片刻后還不見那人起來,她控制法陣的手指捏得很緊。
“林伶?”
法陣內沒有任何聲音。
想到對方那死而復生的原因,陸朝顏的心底頓時似螞蟻爬過一般的麻癢。究竟是有了靈器,還是高手,亦或者……根本就是謝寒舟干的!
腦中電光石火間閃現了一幀畫面,三百年前,謝寒舟在林伶身死獻祭禁忌之地后又前往了禁忌之地。后來與追擊過去的天道宗長老師父發生了沖突,才被強制帶回宗門。也是那次,她險些死在了謝寒舟的手中。
難道,他當年趕去禁忌之地……
他根本不是去緬懷誰?
而是救人!
他做這一切是為了救下林伶?
那他之后要殺自己,是因為發現了那件事?
頓時心底涌出無數惶恐不安來,眼睛里也模糊起了一層水幕。她手中的法訣死死掐住,慢慢加大了力道,聲音越發低沉,死死壓住,像是要蓋住什么:
“林伶,你究竟是怎么活過來的。”
桑伶眼睛微動,喉頭那股腥味血氣更重,她卻沒有絲毫抬頭回答的意思。
沉默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陸朝顏只感覺心底那種麻痛不安的情緒慢慢擴大,牽帶出從前的暗傷,她為何要記恨什么都不如她的林伶?
林伶明明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即使死而復生,唯一能看的也就是那張臉。就算在九層塔救出了大妖,林伶也就是憑這些陰謀算計,后來還不是中了她的靈符攻擊,被人救走才能脫身。現在又是輕易就被這法陣制服,看來死過一次后修為還是一無是處。
可自己就是恨她,恨不得要她去死!
陸朝顏的腳步慢慢靠近,一雙眼睛毒蛇般繞進了法陣,逡巡著里面的女子,露出一個刻骨鋼刀般的笑來。
“是不是寒舟,是他復活了你?到了現在,他還是不愿和我結成道侶,是因為你已經死而復生了嗎?”
法陣內的女子紋絲不動,似乎是已經陷入了昏迷。
陸朝顏不屑的松開了這些法陣的控制:
“幾百年了,你還是這樣無用,廢物一般,一個稍強些的法陣都受不住。”
金茫漸漸減少,法陣里的靈壓松了許多。陸朝顏又近了一大步,想要分辨出法陣內的人是否醒了過來。
“是嗎?”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輕喃忽然傳至耳畔,緊隨其后撲來的還有一道凌冽霸道的劍光。直戳要害,誓要取命。
陸朝顏猛然一怔,眼前劍光一閃,隔著已經減弱的法陣金芒嗡嗡蜂鳴。那聲音尖銳,直刺額面,一眨眼已到近前。
凌冽的劍光反射出攝人心魄的白光照進眼里,陸朝顏下意識扣住手中的法陣法訣,只是眼眸卻是被突然的反光刺激到閉眼。
下一瞬,“噼啪”一聲,劍光捅破了法陣,金芒頓無。
法陣反噬陸朝顏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匆匆睜眼,眼前凌冽的劍氣已經割得臉頰生疼。她顧不得去管被反噬出的內傷,手凌空一抓,一柄靈劍握于手中,橫直在前擋住了那刺來的劍。劍尖距離額面只剩下一寸距離。
桑伶微笑,手中的勁道半分不讓。
“陸仙子,九層塔的傷養得如何?”
陸朝顏的眼里只有憎惡:
“狡詐!剛才你是故意誘我深入!”
“人生如戲,只要演技唄。”
桑伶右手一別,手中的靈劍一閃一側,從現在的僵持架勢里掙脫,手中的劍輕盈如飛,下一秒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貼向了陸朝顏的后背。
“你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活回來?”
陸朝顏只感覺這句話像是一只手,無形地掐住了她的神經,來不及多想,一個彎腰側過,慌忙避開背后那劍,緊緊道:
“是又如何!”
禁忌之地是如何地窮兇極惡之地,一根骨頭都不會從那里回來,更何況活生生一個人,還是林伶那般幾百年才修出金丹的廢物體質!除非,除非是真的有人愿意幫她!
陸朝顏此時還不知桑伶已經是第二次從禁忌之地爬出來,還同樣是被她所害。
不過桑伶卻沒有什么勁頭去提及這些事,做傀儡時弱雞般被人擺布的人生,想想就丟臉。心底這般喪氣地想,手中的劍招卻是浮光掠影般使出,刷刷刷幾劍已是給陸朝顏添了不少彩。
打斗激烈,場面一時只剩下刀光劍影,城主府的弟子們打圈圈著急,實力低微根本上去插不了手。天道宗的弟子依舊作壁上觀,沒什么搭救的意思。
衣服一黑一白的弟子站了兩邊,涇渭分明。
城主弟子有些不解:
“這是你們的大師姐,你們怎么不幫忙?”
“陸師姐能應付得過。”
天道宗為首弟子聲音平平,陸朝顏從來都是說一不二,要是他們貿然上去幫忙知道些什么內情,保不齊火就燒到了他們身上。大宗門嘛,有眼力見兒總比修為重要。
“可是……”
“師姐有宗主護身,宗內也有長明燈點著,想要殺她的人跑不了。”
天道宗弟子直接打斷,情緒沒有半分起伏。冷眼旁觀下,是無盡的后手。其中一個弟子已經退下,轉身奔進了村外一處。
城池弟子只能啞言。
“長明燈是什么?有這般厲害?”
場外靜悄悄一片,場內的戰斗也越發白熱化,陸朝顏明顯不敵,桑伶卻像是耍著人玩一般,行云流水間身上毫發無損,陸朝顏卻是狼狽許多,只是身上的靈寶法器太多,一時間竟也是撐了下來。
桑伶沒有啟動鏡能,現在人多眼雜,保不齊就有個眼神好的,能發現她有溯洄之鏡。所以,她現在是完全憑借著修為去打,一分一毫都是來自靈氣和她本身的實力。而只憑這些,陸朝顏已經應對得勉強。
手中靈劍一劍揮開眼前攻來的蝎子一般的靈器,左手掐訣施法,一簇靈火沖向腳下困著的武器,轉眼間陸朝顏的攻擊便化成齏粉。
陸朝顏一張臉都是鐵青。
“九層塔時你還不是這般厲害,短短幾日,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法!”
桑伶淡淡一笑,挑開了一劍,隨后手中劍尖如風般輕轉,戳刺進了陸朝顏的手臂。頓時一股鮮血流出,淋漓了大半衣衫。
陸朝顏捂住胳膊腳下速度后退數步,“砰砰砰”甩來三個爆炸靈符阻礙桑伶的行動。
巨大煙塵浮起,遮蓋了視線。
陸朝顏感覺那種入骨附髓的危險感覺終于消失,正要松氣逃離,手中的靈劍稍松,忽然就聽到空氣中傳來一絲細弱鳴響,嗡嗡細鳴轉瞬即到。
“你不能殺我!”她慌忙側身,那細鳴聲既然突兀轉彎轉瞬又至。危險的直覺沖向腦中,她不顧一切直接啟動衣服上只能一次的防御陣法想要擋開這致命一擊。
可時間還是不夠,胸口一道刺痛襲來,馬上就要捅進心臟。
“不行!”
“不行啊!!”
天道宗弟子再難冷靜,手中靈劍瞬間激出,圍涌上來。
城主府弟子修為不高,稍慢一步,也是義憤填膺過來阻止。
桑伶冷嗤一笑,繼續捅刀:
“當年,你設計讓謝寒舟捅我一劍,現在還你了。”
心臟被戳中的痛麻滋味躥上腦子,身子僵硬,陸朝顏此刻只感覺自己絲毫反抗不了,唯一的念頭便是不能死!
“林伶!你不能殺我,我死,你也得死!”
天道宗弟子已到一丈外:
“長明燈,宗主點了長明燈!”
長明燈?!
天道宗宗主待遇的長明燈竟然給陸朝顏點了啊。
桑伶一頓,瞬間啞然,直接將靈劍反手抽出,“唰”的一聲皮肉再次被割開,右手一轉將靈劍炫進了左手,同時右手攤開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打了過去。
“啪!”
“啪!!”
“啪!!!”
連續三巴掌,滿場寂靜。
天道宗弟子驚呆啞然,看著陸朝顏那美麗的側臉上是一個個鮮紅的巴掌印疊了三層。那力道極大,臉頰已經沁出血絲,微微浮腫,像是某種粉白動物。
而城主府弟子落后一步,被天道宗眾人擋在外圍。只聽見幾道巴掌聲,原本還以為是女修自殘,用巴掌謝罪。或者是陸朝顏反擊,將人打了。
卻不想,再湊近一看,恨不得當場就自戳雙目。
他們個個都沒想到這巴掌竟然是打在了陸朝顏的臉上,一下子人人都呆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思考動作——
他們小門小戶,看到了這等丑事,天道宗會不會直接滅口啊。
此時此刻的陸朝顏早已經驚住了,她剛才先是險些被殺了,萬沒想到林伶后來竟然?
竟然!
竟然敢打她的臉?
還是三個巴掌!
心口巨大的憤怒轉瞬涌出,清除了腦中所有的恐懼,手中靈劍就是一閃,帶著主人全部的靈氣,狠厲捅向了對面人的心口。
“我要殺了你!”
匆忙之間,桑林只看見陸朝顏那一雙赤紅到像是鬼物的眼睛。桑伶抬手應對,刷刷刷幾劍就打開了攻擊,反手一巴掌就要拍向陸朝顏的胸口。
那胸口本來就受了傷,這一巴掌下去絕對會身受重傷,不過卻不致死。
可周圍人不是這般看的,只以為她要趁機殺了陸朝顏。
匆忙之間,出掌的桑伶只看見一個紅色的影子被推向了她掌下的位置。
桑伶立即收手,巨大的靈氣反噬將她心口震得發麻,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可她卻是在笑。
因為,這個紅色身影正是一身嫁衣的紅炎。雖沒染鮮血,也未受傷,衣著如舊,頭發卻是散開凌亂披下,連那精致華麗的冠子都不見了,身后還站著推人過來的天道宗弟子。
顯然剛才是被鉗制。
桑伶不顧受傷,伸手就想去抓紅炎的手將人帶走。
卻不料,一道冷光閃過。她的肚腹瞬間傳來劇痛,而那劍的劍柄卻握在了紅炎的手里面。
紅炎臉上都是淚水,倉皇、憤怒的眼神落在了桑林的臉上,艱難出聲:
“你就是殺了全村人的兇手,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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