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追來的是滲人的“窸窣簌簌”的聲音,連綿不絕,十分密集。
卻在余光里,視線中,看不清楚分毫,入目的都是錯亂疊起來的石頭。
她只感覺脊背發寒,忽然腳下被絆倒,慣性作用,整個人都要摔下去。突然,手里一直拉著的手掌被突然反握住,一把將她拉回穩住,繼續帶著她向前奔去。
只是,到底是被耽擱了幾息功夫,此時,那聲音已經來到了他們一丈之外的距離,同時速度更快,距離還在不斷縮短。
桑伶眉頭緊鎖,腦中迅速計算距離,速度,還有對方的加速度,重新拾起來的知識,根本在此時派不上任何用場。
只有,直覺雷達一直在瘋狂作響,告訴她他們根本跑不脫,要趕緊想辦法!
桑伶掃了一眼四周,發現距離最近的樹也有好遠的距離,所見之處都是亂石堆,距離外延還需要時間,此時她已經能聽到那古怪聲響已經快要接近腳后跟了。
謝寒舟腳下數點,已是提起靈氣,向前奔去了不少距離。蘇落也不示弱,也是連出靈氣,數步向前。
桑伶被拉著向前奔了不少距離,可是腳下的聲音還是不斷。
剛才進來時還未發現,此處根本就是一片連著一片的亂石堆,無論他們去了哪里,轉了多少方向,那毒物都絲毫不放,窮追不舍,還真是堪比之前鬼眼蛇的毅力。
不過這里,遍地都是石子,要想要找到克制的東西,不過是大海撈針。
桑伶感覺出了不對,這東西怎么那么像是老鼠。不管是不是更厲害的那種,大抵老鼠的共性是通的吧。想到此處,她手中靈氣猛然向后扔出,像是胡亂攻擊般,只粗粗落在地上的石頭,并不是刻意針對那一直發出動靜的毒物。
“砰——”的一聲,掀翻了面上一層石頭,露出底下的又一層來,就聽“吱吱吱——”的聲音尖利響起,同時那一直窮追不舍的動靜就是一滯。
見肯定了心中猜想,桑伶立即停下腳步,扔出無數靈氣掀向了石頭:
“他們怕光,將石頭打開!”
話音未落,就聽無數石頭被靈氣猛然掀起飛向遠處,將那藏著毒物的地方,一下子露出了地下的濕土。
身后那“窸窣簌簌”的聲音猛然停下,然后就是“吱吱吱”的四散逃跑聲,一下子沒了動靜。
桑伶等了一會,發現那毒物消失了,才歇下了一口氣。
蘇落和謝寒舟的臉色也并不好看,剛才蘇落剛才距離那漢子最近,將他最后一句話聽進了耳朵,砸了咂嘴嫌棄道:
“這神秘人還真是惡毒,告訴那漢子這里是逃生的地方,不想卻是致他死路之地,還險些將我們也拖下水。”
桑伶捶了捶自己僵硬的肩膀,剛才被抬臂扯了一路,現在放松下來,只覺得酸疼:
“他根本就是想要致我們死路,對方應該是告訴那漢子,只要去了中心就沒事。不想那些毒物就在中心,先要了他的性命,接下來就要收割我們的。我們不過添頭,滅了最后的活口不暴露了他才是重要。”
蘇落眼睛睜大一瞬。
“這人還真是惡毒啊。”
說話間,他左右看了一眼,才發現他們已經偏離了剛才進來的地方,來到了石碓的另一邊,入目是一片平坦的土地,連著山脈,綿延向前,隱隱還有水聲。
“這里是哪里?”
桑伶皺了皺眉:
“剛才慌不擇路,不想卻是來到了這里。再回去,估計是不能了。”
身后是剛剛脫險的一大片亂石堆,死里逃生的感覺讓她根本不想再體驗一遍了。
謝寒舟衣衫未亂,抬目看來,想要說什么。
忽然,他眉眼一頓,手中靈氣猛然彈向地面,一塊巴掌大的石頭被掀開,里面是驚慌失措想要逃竄的毒物。
桑伶微微一驚:
“還真是厲害,我都沒聽到什么動靜。”
本來她是在說毒物,不想這話落進謝寒舟的耳里,變成了夸獎他的,頓時眉間舒展,像是冰雪消融。
“這些毒物還守著,不能再回去。”
桑伶看了看原路和前路的距離,幾乎也是差了四五倍,想了想,到底還是選了前路。
“要小心,我們距離那藏匿在西北密林里的神秘人越來越近了。”
蘇落微微聳肩:
“我可不想被毒死,臉都變丑了。”
剛中過毒,被diss的謝仙君看他一眼:
“相由心生。”
好家伙,剛才的齊心協力根本就是在競爭內卷吧,現在一看這機會這兩人又開始斗了起來。
有一種做幼師錯覺的桑伶趕緊拉架,勸住這兩個小學雞:
“該走了,時間不早了。”
蘇落冷哼一聲,帶著桑伶率先走了。
落在身后的謝寒舟卻沒有看他,眼神落在前面的密林中,有幾分深色。
從林子進來,桑伶并沒有先往里面走,將位置敲定后,便到了一旁空地拿著樹枝在地上開始寫寫畫畫起來。
蘇落奇怪看她,馬上又取來幾根筆直樹根,供她寫畫。
謝寒舟負手站定,防備四周。
桑伶左手掐算,右手不停,她先是畫了一條河,注明了取水點,再就是入口,謝寒舟當時追擊的方向,最后就是此處。
還有那不能超過時辰的蜂群,種種推斷桑伶很快劃定了半徑。
“還是以之前取水點為起點,然后向西北方向大概這么長的距離,就在此處東面截止。”
她簡單在地上畫了清楚,謝寒舟看著那被勾勒出來的小圓點,還有看不明白的字符,眉梢微微一動,在桑伶看來時,已是點頭應道:
“你是算出了他們藏身的范圍?”
桑伶點頭,起身時腳下迅速一劃,將所有痕跡抹除,只道:
“書上看來的法子,倒還是好用。現在有了范圍半徑,我們就分開行動。以防萬一,涼月就在此處蹲守。”
蘇落想要反駁,可看著桑伶認真的神色,到底是沒有出聲。
“就聽阿伶的。”
顯得乖巧十足。
對于涼月的做派,謝寒舟并不關心,只不過卻是不肯答應桑伶的安排。
“對方就算人數不多,也對密林熟悉,形勢不利,我們不該掉以輕心,還是不能分頭行動。”
桑伶搖頭拒絕了:
“時間不夠了,而且我們一直沒有找到當時那火藥珠里面的草根,說明我們還沒有摸到對方蹤跡。”
而且,有溯洄之鏡在,她也不需要對方的保護。
桑伶不再多言,已是抬步向著左側走去,沒有半分遲疑。
謝寒舟站了一會,最終也是朝著右側出發。
周圍都是近乎一模一樣的樹木,桑伶將她要走的范圍幾乎是仔細搜尋了一邊,還是一無所獲。
通訊玉佩問過謝寒舟那邊也是一樣的回復,桑伶皺眉。
又問蘇落,他也沒什么異樣:
“安全無虞,沒什么神秘人啊,就連那亂石堆里的毒物也沒出來晃蕩。我還四周小心檢查一圈,什么都沒發現。”
桑伶看著頭頂越來越高的太陽,感覺到了焦灼。
“難道是計算出錯了?可我都算了三遍,應該不會啊。”
桑伶愁眉深鎖,一邊在想是不是自己多年沒拿起知識了,現在計算能力弱了,一邊迅速將信息梳理,排查是不是有什么干擾選項。
忽然,她腳下一定,問了通訊玉佩那方的謝寒舟:
“你當日是不是落進了寒潭。”
“是。”
謝寒舟有些不解。
桑伶沒時間解釋自己腦中的想法,繼續問道:
“你是怎么掉進去的,神秘人呢,他們有沒有追殺你?”
這話問的又急又快,謝寒舟微微閉眼,眼珠在眼皮下微微轉動一分,只道:
“我中了瘴氣后,靈氣被壓制,幾番亂轉下,才走到了寒潭。”
“現在讓你再尋,你還能找得到寒潭位置嗎?”
那邊的聲音太過于平常,以至于謝寒舟感覺不出對方任何的情緒,似乎連一點波動都沒有。
他頓了頓,片刻后才道:
“應該,可以。”
桑伶很快就和謝寒舟匯合,此時已經將近午時,桑伶的心情只有一點強壓下來的急迫。
所以,即使一直在陪著她尋找的謝寒舟有幾分沉默和蒼白,她也沒有注意。
很快,謝寒舟站住了腳,慢慢看向了前方不遠的地方,那是一處不大的池子,四周都是高聳的石塊,只有濃白的霧氣從中間冒了出來。
桑伶先是一驚,然后迅速反應過來:
“這不是瘴氣。”
謝寒舟沉默點頭。
“寒潭的寒氣。”
桑伶趕緊幾步上前,沿著光滑青苔的石頭,慢慢向上靠近,站在了最高處。
頭頂是一抹從林間泄下來的天光,披在她的身上,顯出幾分乳白的薄紗,像是月光攏了下來,出塵飄逸。
謝寒舟羽睫微動,被吸引了過去。
下一秒,他只看見桑伶忽然轉頭看向自己,同時帶笑指著一處,道:
“我找到了!”
大約是印證了答案的興奮,此時她眼神中光華璀璨,一時勝過那頭頂天光,照亮凡塵。
謝寒舟眼神沉沉,沒有錯目。
對面。
桑伶沒想到最后的線索竟然是寒潭,掃視了一圈,她將視線放在了寒潭之下。
只是,她從寒潭繞了一圈,她才尋到路可以小心下去,不想,謝寒舟卻是伸手攔住,面上有一絲冷凝:
“潭水很冰。”
說到最后一個字時,尾音加重了一點。
桑伶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對方面色并不好看,只以為是蜂毒還在折磨,下意識問了嘴道:
“是那蜂毒還在痛?放心,等找到了線索后,我們就給你去尋解藥。”
這也是她答應過的,是他配合的報酬。
謝寒舟卻是緩慢搖了頭,記憶中他在潭水中用著最后一絲靈氣也點亮通訊玉佩后,對方還是不接的情緒在此刻涌了上來,拳心捏到發白。
“阿伶,別下去。”
聲音帶著幾分顫音,像是被突然割裂琴弦的琴瑟哀鳴。
見謝寒舟此時的臉色有些白,桑伶微嘆一口氣,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寒舟迎上她的眼神,眉眼稍動,不想卻被她下一句釘在了當場。
“怕冷就別去了,我一個人下去好了,放心,等會蘇落也會過來,他火力旺,絕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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