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礦井里的人還能不能聯系上？”
黑乎乎的男人搖搖頭。
“你們是怎么搞的？難道就沒有檢查過安全隱患嗎？瓦斯含量是不是超標，難道就沒有檢測，就沒有記錄？”
“林書記，馮總要親自下井，之前的檢查很嚴格，一切正常，馮總才敢下井的。”
林曉來到現場，從坍塌的礦井里冒出難聞的氣體，林曉沒有煤礦工作經驗，刺鼻的氣息里有硝銨的氣息，這是炸藥爆炸以后慢慢冒出來的。難道是井下瓦斯爆炸又引爆了井下的炸藥？
在礦井的一旁，一輛鉆井機在緊張的工作。準備在發生礦難的礦井邊上打開一個通道，深入礦難部位進行施救。
來的領導們在一旁觀看，一個個面色凝重。
“通知縣級以上干部和職能部門的領導開一個緊急會議。”
來到簡易的工棚里。
凳子不夠，多部分人站著。
“誰介紹一下情況？”
還是剛才那個男人，說道：“今天下午六點半的時候，馮總帶著幾個人下井視察。當時我也準備下井。由于拉肚子，在廁所蹲的時間長了，出來以后馮總他們下去了。肚子不舒服，怕在里面制造麻煩，就沒有下井。
半個小時以后，聽見一聲沉悶的爆炸。我想壞事了，趕緊和井下人員聯系，沒有回應。又給和馮總一起下去的人聯系，也聯系不上，我就趕緊給縣安監局報告，然后你們都過來了。”
“和馮森一起的幾個人？”
“八個。”
“井下有多少人在作業？”
“二十個。”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
“給州委匯報了沒有？”
幾個常委相互看看，都不說話，最后把目光望向武柏栓。
武柏栓頭上帶著安全帽，一臉灰泥，說道：“這個礦井有糾紛，目前的情況只是這個工人一面之詞，井下人數需要進一步核實。我的意見可以上報，但是上報人數最多三名，超過三人是重大事故，我們都承受不了。”
什么？二十八名井下人員，你報三名。這不是典型的瞞報事故嗎？
“不行，必須實事求是的上報。人數多了，上級會更重視，會派來更高級別的專家更專業的人員來實施救援。”
“林書記，舒密的情況你不了解，礦井下作業的工人，多是從內地逃過來的，他們多少有點案底，或者在原籍沒法呆的人，好多人和家里早就斷了聯系，這樣的人是死是活，家里不會知道，甚至不想知道。毗鄰邊境，他們掙了錢以后，會通過蛇頭偷渡到棉國進行非法活動。不會有人檢舉，就是家屬知道了，讓礦上給幾個錢就是了。和馮森下井的人，多是馮氏煤業的股東，一旦上報，他們的礦井都會被停產，甚至吊銷開采權，這是他們不愿意看到的。”
“井下二十八人，說不定多數還活著，需要我們及時的搶救，耽擱一分鐘，他們的就多一分危險。周主任，立即報告市委。”
周展看看林曉，又看看武柏栓，沒有動。誰都知道，這個報告要是上去，在場的很多人會受到處分，甚至牢獄之災。
“周展同志，我命令你立即向州委報告！”
周展還是沒有動。
武柏栓輕蔑的一笑，說道：“林書記，你要明白上報以后的后果，二十八人的礦難報上去，你這個縣委書記就完了，你將會成為舒密歷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縣委書記。”
“哪怕立即把我免了，也要如實上報！”
“林曉同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考慮一下舒密的領導班子，沒有人愿意跟你殉葬。”
“你，武柏栓，瞞報事故是犯罪，你不曉得？”林曉生氣了。
“林曉，我這是為全體班子考慮，為舒密的對外形象考慮，更是為舒密整個經濟命脈考慮，一旦這個事故報出去，能不能把井下的人救上來是兩回事。就算把他們扒出來，不一定有一個活人，這是瓦斯爆炸，是最致命的礦難。二十八人報上去，上級要追責，要整頓，舒密所有的礦井都要關閉整改，一整改幾個月，到時候會有大批礦井開不了。舒密的稅收會嚴重下降。沒有錢，我們一班人玩什么？拿什么搞基礎建設，拿什么給教師發工資，改善教學條件？你不是很關心舒密的教育工作嗎？”
“武柏栓，我是縣委書記，是舒密工作的第一責任人。我有權決定一切重大事項。”
“你是搞一言堂，黨內要發揚民主。”
“您想怎么辦？”
“這里好幾位常委，加上李文副縣長，我們可以舉手表決，民主集中制，少數服從多數。”
“好，現在舉行表決，同意如實上報的舉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時候，外面跑進來幾個人，是武裝部政委尚軍，分管文教衛的副縣長曹映雪和宣傳部長丁東麗、紀委書記王書明等。
見房間里一個個面色凝重，林曉和武柏栓都瞪著眼睛，幾個人不敢吭聲，默默的站在人群后面。
見更多的縣領導來了，武柏栓說道：“你們幾個來的正好，剛才有傳說井下有二十八人被困，我得到的消息是井下一共有三人，其中有煤礦的老板馮森。林書記說按二十八人上報，我的意見是情況不明朗，暫時按三人上報。由于意見不一致，林書記要充分發揚民主，舉手表決。剛才林書記已經說了，同意上報二十八人的舉手。你們都舉不舉手啊？”武柏栓陰陽怪氣的說。
林曉接著說道：”井下有二十八人，不是傳說，是值班的記錄。這是事實。好，同意如實上報的舉手。“
林曉率先舉了起來。
依然是相互觀望。
副書記耿直緩緩的舉起了手。
副縣長曹映雪舉起了手。
多數常委加上幾個副縣長，難道只有三人支持他的決策，只有三人能夠實事求是？
林曉的目光一一掠過這些人的面孔。
沒有舉手的人都不敢直視林曉的目光。
周展是縣委辦主任，應該是縣委書記最貼心的人，竟然木樁一般的站著，耷拉著腦袋，像一個犯錯誤的小學生。
武柏栓嘴角一絲譏笑。在舒密，恐怕只有這兩個人愿意跟著縣委書記跑吧！
林曉的目光盯著丁東麗，她不是舒密本地干部，宣傳工作在地方上不是那么重要，尤其是和政府那邊的事物聯系的少，丁東麗也被武柏栓收買過去了？還是迫于本地干部的壓力？
丁東麗的美眸飄忽游弋，林曉的目光如炬，最終，丁東麗緩緩舉起了手！
“還有誰同意縣委書記林曉同志的決定！”林曉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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