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個使者全部返回咸陽，秦王稷簡直快要被他們氣死了。
一個完成任務的都沒有，究竟是我秦國名聲太差，還是你們水平不行。
“一群廢物。滾。滾。滾。全部滾遠點。”秦王稷憤怒的咆哮道，眼中閃爍的怒火，恨不得將這三個家伙全部貶為隸臣。
范雎連忙揮手，示意三人先退，有自己在就行了。
三人感激的看了范雎一眼，惶恐的離開大殿。
“大王息怒，這件事本來就在預料之中，又有何氣憤的呢？”范雎躬身勸道。
“事到如今，只能退兵了。”秦王稷有些不甘心，他想給兒孫開辟一條大道，但他不能用秦國國運去賭一場無法勝利的戰爭。
“寡人有生之年，恐怕再也見不到秦國東出的那一天了。”秦王稷嘆了一口氣，眼中充滿了落寞。
“大王，臣有一計，可使齊國出兵。”范雎捋著小胡子，眼眸中閃過幾分狠辣之色。
他本來不想使用如此不道德的計謀，但是……秦王稷對他更重要，他輔佐秦王稷這么長時間，兩人亦君亦友，如今秦王稷年歲已高，說不定什么時候就離開人世了，他不想讓秦王稷帶著遺憾離去。
為了知遇之恩，為了秦國霸業，即便背負一些罵名，也在所不惜。
“相國快說。”秦王稷心中一喜，范雎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大王……只需如此，趙王年輕氣盛，而且對國人極為看重，遇到此事，必定出兵討齊，這時候，齊國就算不出兵也不可能了。只要趙齊兩國開戰，我秦國壓力便能大減。”范雎緩緩說道。
“此計甚妙，若是對燕國和楚國也用……”秦王稷說道。
“大王，同一個計策用兩次，就露出端倪了。”范雎說道。
“寡人聽相國的。”秦王稷點了點頭。
“燕國和趙國矛盾很深，只是迫于自身實力不敢招惹趙國，我們需要給燕國一些自信。等齊國出兵之后，我秦國可以派一支偏軍出兵河東，給趙國和魏國一些壓力。有齊國和我國的支持，說服燕國并不難。”
范雎努力思索怎么能把楚國拉下水。
但最后還是沒有想到啥好辦法。
楚國和趙國都不接壤，一直以來兩國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很難挑起來雙方矛盾。
不過燕國和齊國幫助，有沒有楚國也無所謂了。
“這件事宜早不宜遲，前線隨時都有可能出現變化，相國立刻安排人去做。”秦王稷吩咐道。
……
“所有斥候全部分散出去，發現小股秦軍立刻將其剿滅，發現大股秦軍立刻回來匯報。”
兵貴神速，大軍還沒有出發，樂乘便率領六千幽云鐵騎趕到了前線，路上一刻也沒敢歇息。
樂乘的目標只有一個，在秦軍反應過來之前，搶占韓長城防線。
韓長城是百年前韓國為了防御魏國而修建的長城，從黃河邊向東南延伸到陽武，再向西南延伸到新密具茨山。
雖然年久失修，不少地段已經殘破，甚至倒塌，但仍然會對大部分是騎兵組成的趙軍造成不小的阻礙。
如果秦軍將韓長城修葺，依托長城而守，趙軍想要擊敗秦軍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樂毅作為天下名將，即便還沒有出發，對前線也是了如指掌，盡可能的抹除敵人優勢，借助一切能夠借助的力量，將勝利的天秤一點一點往趙國傾斜。
“將軍，沒有發現秦軍蹤跡。”很快，斥候回來稟報道。
“好！”樂乘眼前一亮，看來秦軍還沒有想到利用長城來防守趙軍。
不對，應該是秦軍還沒有收到趙軍趕到戰場的消息。
想到這里，樂乘心中生出一個瘋狂的想法，緊接著，便如同野草一樣開始瘋長，再也遏制不住。
樂乘從馬袋中取出地圖，認真看了起來。
“將軍有什么發現嗎？”李斯走了過來。
他上次和樂乘配合的很好，這次樂乘擔任先鋒之后，他也就自薦跟了過來。
“我在想秦軍有多少人，主帥是誰，大本營在哪里。”樂乘說道。
趙軍現在可以說是兩眼一抹黑，除了知道秦軍數量不在少數之外，主將姓王之外，其他一概不知。
魏國和韓國還沒有把秦軍情況探查清楚就被擊敗了，秦國更不可能把自己的詳細信息告訴趙國。
這一切都要靠趙軍自己來獲得。
“這還不好辦，找當地人問問不就行了。他們就算不知道秦軍大本營在哪里，但肯定知道哪里有秦軍。我們過去抓幾個舌頭，審訊一下就行了。”李斯說道。
底層將士知道的不一定準確，但也不會差太多，而且主帥是誰肯定知道，除非秦軍故意隱瞞。
秦國姓王的將軍不少，但有資格豎旗的只有三人，王龁，王陵，王翦，滎陽主帥必然是三者其一。
“也好。”樂乘點了點頭，帶著趙軍繼續朝前行進。
越過韓長城之后，便是進入秦軍勢力范圍了，隨時都有可以遇到秦軍，因此趙軍將速度放了下來，隨時做好應戰的準備。
不知道該說趙軍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差，一路上沒有遇到秦軍，也沒有遇到百姓。
“怎么沒有人呢？”樂乘奇怪的說道，這里屬于人口密集區，就算遇到戰爭跑了，也不應該跑這么干凈啊。
“將，將軍……前方發現京觀。”這時，一名斥候急匆匆的沖了過來。
“你說什么？”樂乘有些沒聽清。
“京……京觀！”
“帶我過去。”樂乘臉色一沉，右手下意識握緊兵器，一股兇煞的氣息從身上散發出來。
很快，趙軍來到一座巨大的高山面前，只不過，這座高山不是由石頭組成，而是由尸首組成。
一層層尸首堆積在一起，如同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屹立在黃河邊。
隔著很遠，趙軍都能感受到陣陣陰寒之氣。
趙軍在戰場上面對千軍萬馬都能面不改色，這一刻，動容了。
“這……恐怕得有上萬人吧。”李斯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秦軍……全都是一群畜生。”樂乘咬牙切齒的說道。
天下各國混戰百年，殺戮無數，誰也不能說誰善良，但是像秦國這樣，殺俘，筑京觀的還真沒有。
即便是面對胡人，各國都沒有用過這種慘無人道的手段。
“我恐怕知道為什么一路走來沒有遇到過一個人了……”李斯緩緩說道。
“你是說，這些尸首……”樂乘猛地看向李斯，雙目血紅，他現在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韓國并沒有在這里和秦國發生大戰，而且這里本來是人口稠密之地，我們卻沒有遇到一個人……這些尸首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平民。”李斯緩緩說道。
“將軍，在京觀周圍發現大量孩童，婦女的尸首被掩埋。”斥候的話證實了李斯的猜測。
孩童和婦女的尸首是沒有資格筑京觀的，只會被丟棄在一旁。
“我要把這些秦軍全部殺死。”樂乘極為憤怒的吶喊道，感覺胸口有一團怒火在熊熊燃燒。
如果這些尸首是士卒的，他還有幾分理解，但是這些尸首是普通平民的，那就只剩下憤怒了。
“那你恐怕殺不完，我估計絕大部分秦軍都做過這種事。秦國以軍功立國，斬殺一個首級就能夠獲得一級爵位。一場戰爭中，即便把敵人殺光了，功勛也不夠大家分的，那怎么辦，只能殺良冒功。反正國君又不可能親自到戰場看，況且就算到戰場看，也不可能從這些首級中分辨出哪個是士兵，哪個是平民。”李斯說道。
“那些將軍不會阻止嗎？”樂乘問道。
“上上下下都能夠獲得好處，只要不過分，為什么要阻止？況且，你怎么知道不是將軍帶頭殺的？將軍比那些普通士卒更需要首級。”李斯看了樂乘一眼。
千萬不要以為將軍是啥好人，越是身居高位，越沒啥好人。
好人也不可能爬這么高。
這些人的道德底線往往會刷新普通人的認知。
李斯還有一句話沒說，趙國現在也是軍功立國，之前沒有發生大戰，大家對首級作為軍功憑證還不熟悉，沒有發現這個漏洞，不會出現殺良冒功的事情。
但隨著時間推移，總有一些聰明人發現屠殺平民可以快速累計功勛，并且沒有任何危險性。
到時候，趙國將會變成和秦國一樣的惡魔。
在道德上，趙人并不會比秦人高尚。
“必須想辦法阻止這種事發生。”李斯心中想到，隨后又感到深深的無力。
這件事哪是那么容易解決的，秦國為了阻止殺良冒功，要求首級要割在喉嚨以下，防止士兵割婦女和兒童的首級充當軍功。
同時還會安排專門的人員檢查首級。
讓同伍的士兵互相監督，一人殺良冒功，全伍受到株連。
但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止殺良冒功的發生。
只要有利益，就會有人嘗試。
特別是當某些將軍帶頭殺良冒功之后，就更沒有辦法阻止了。
除非取消首級作為憑證。
但這更不可能。
相比較殺良冒功這點小缺陷之外，軍功制帶來的強大戰力是任何國家都無法舍棄的。
沒有一個國家會因為殺良冒功而拋棄軍功制。
“我忍不住了，我要殺秦軍。你幫我嗎？”樂乘打斷李斯的思緒。
“我建議等望諸君，我們不知道秦軍在哪里，也不知道秦軍有多少人，更不知道秦軍主帥是誰。”李斯說道，他雖然年紀小，卻比樂乘還要冷靜。
“將軍，十里外有一支秦軍朝我們沖來。”這時，一名斥候拍馬趕來，抱拳說道。
“來的正好。諸位將士，隨我殺敵。”樂乘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殺！”
所有將士跟著樂乘沖去。
憤怒的樂乘直接開啟疾風陣，同時將天賦激發到極致，幽云鐵騎瞬間被青紅色戰云覆蓋，慢騰騰的速度逐漸提了起來。
李斯無奈的覆蓋上自己的天賦，給樂乘緩解壓力。
很快，趙軍和秦軍遭遇上了。
秦軍也是騎兵，數量只有趙軍的一半，見到趙軍之后，先是一愣，隨后二話不說朝著側方逃去。
“殺！一個不留！”樂乘怒吼道，快速追了上去，馬蹄高高揚起，馬槊狠狠地朝著前面砸下，凡是觸碰到的秦軍，瞬間只剩下血泥。
黑壓壓的趙軍緊跟在樂乘身后，如同泥石流般沖向秦軍，瞬間將秦軍淹沒。
“當當當！”
趙軍任由秦軍攻擊落在身上，在力場扭曲和蛋殼防御的作用下，不僅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反而給了趙軍自信，讓他們對自己的防御力有了清楚的認知。
趙軍完全放棄了防御，只是拼命做著一個動作：揮舞馬槊，只要簡單的朝前揮舞，巨大的慣性足以將所有敵人碾碎。
“留活口。留兩個活口啊。”李斯生怕樂乘聽不到，拼盡全力大喊道。
“死……嗯？”樂乘揮動馬槊朝著敵軍主將胸口砸去，猛然間聽到李斯的聲音，手中馬槊連忙偏了一個角度，砸在了敵軍主將左臂上，整個左臂連帶著大塊血肉瞬間飛了出去。
“醫師呢？醫師呢？”樂乘急忙大喊道。
“我在后面，我在后面。”后面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
“救活他。”樂乘將秦軍主帥拋給隨軍醫師。
“將軍……這個，在下實在做不到。”隨軍醫師望著小半邊身子都消失了的秦軍主將，雖然透過骨頭能看到心臟跳動，但憑他的醫術水平，很顯然是救不活了。
“不用真救活，半個時辰就行。我們需要問一些情報。”李斯說道。
“這個好辦。”隨軍醫師松了一口氣，走到秦軍主將面前，擼起袖子，‘啪啪’打了兩巴掌。
秦軍主將緩緩睜開雙眼。
“伱們問吧。”隨軍醫師說道。
樂乘和李斯愣了一下，誰也沒想到醫師叫醒人的方法竟然和他們這些人一樣，果然大道至簡。
很顯然，被俘虜的秦軍主將并不是什么寧死不屈之輩。
很快，趙軍就得到了他們需要的情報。
秦軍主帥是白起沒錯，但留在滎陽的主將卻是王龁，大軍有七萬，但是沒有駐扎在滎陽城，而是駐扎在城外的軍營中。
除此之外，垣雍，修魚等城池都已經被秦軍攻占。
“幸好我們速度快，搶在秦軍反應過來之前越過韓長城，否則，等秦軍收到消息，在長城駐兵，我們想要拿下來恐怕得花一番功夫。”李斯慶幸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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