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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九六章 滿月

    京城的嬰孩出生滿一個月后要辦滿月禮,一大早那位黃穩婆就趕了過來。用了一頓豐盛的酒菜過后,在產房外頭供上碧霞元君、催生娘娘、痘疹娘娘,在供桌上擺放了越盛齋的十三樣細點心,虔心禱祝之后便將一個大銅盆放在炕上。

    那銅盆里是用槐樹條子和干艾葉熬煮過的水,稍稍晾涼之后就放入各種染成紅色的果品。宋知春作為嬰孩的外祖母第一個站起來,拿過銅勺舀了半瓢涼水,順勢丟了一對金錁子進去以示祝福,這就叫做添盆。

    壽寧侯府的侯夫人李氏作為姻親也是一大早趕過來,往銅盆里拋了幾顆桂圓后笑著丟了一對事事如意的小金錠。金吾衛指揮使魏孟的夫人衣著樸素伸態謙和,一向很少參加這種聚會,這回卻現了身,還抿著嘴依了規矩往盆里放了一把銀錁子。

    一旁看熱鬧的大多是裴青同僚們的太太,她們是依照丈夫的囑咐來看看究竟的。這時候就相互遞了一個自以為了然的眼色,心道難怪這位裴大人一進京就敢攪起這么大的風浪,原來背后還有這么硬的靠山啊!

    魏琪笑嘻嘻地排在最后,把花生、棗、栗子、桂圓和雞蛋一種各揀了一個放入銅盆里,才放了十個刻了如意紋的銀錁子。黃穩婆笑得見牙不見眼,她作為收生婆婆,今日銅盆里的財物她可俱得。來時她就知道這家殷實,卻沒想到會發這么大一注財。

    將新生孩兒脫得精赤,邊洗邊念祝詞:“先洗頭做王后;后洗腰一輩更比一輩高。”隨后用雞蛋滾嬰兒臉,謂“一生無險”;用蔥打三下,謂“聰明伶俐”;拿秤權和鎖比劃幾下,謂“秤權雖小壓千斤”,“長大后頭緊腳緊手緊”。還要把嬰兒放在茶盤上,以準備好的金銀錁子、首飾等往嬰兒身上掖,謂“左掖金,右掖銀,花不了賞下人。”

    乳名叫妞妞的小嬰孩一點也懼生,瞪著一雙跟母親極為相似的杏仁大眼望著大家,臉型鼻梁卻生得像父親,不消說長大了也是位美人坯子。魏琪看得心癢難耐,扯著剛出月子的傅百善悄悄道:“這是我早早定下的兒媳,你千萬不要許給別家!”

    穿了一件大紅羅地簇金繡半臂的傅百善聽她舊事重提,不禁又好笑又好氣,這么丁點的孩子動什么,就急遭遭地定下親事,萬一孩子們長大了不喜歡這么辦?正要說話,就見魏琪撅著嘴一臉艷羨之色,“你這模樣哪里像才生了孩子,如今看起來顏色仿佛更加好了!”

    這話卻是半點沒有夸張,傅百善三朝能起床之后,每日除了陪女兒外就是用各種湯湯水水。這是宋知春特特從吳老太醫手里討要來的方子,不但能快速地排除身上的毒素還能養顏美容。用宋知春自個的話來說,女人生孩子是遭大罪了,所以虧誰不能虧自己。

    傅百善可沒有遵循古禮,要讓她月子里不能洗澡簡直是要她的命。好在宋知春也是個不拘小節的,只是囑咐洗澡后不能見風,頭發也要立刻拿熏爐熏干。所以別家的產婦坐完月子蓬頭垢面,只有傅百善稍稍一捯飭就顯得明艷照人。

    魏琪羨慕得要死,想想她當初做月子時婆婆這不準那不準,生完孩子后整整胖了十來斤。她掐著傅百善細瘦的腰肢,悄悄附耳過來揶揄道:“我裴師哥可高興壞了吧,剛剛我跟我家的方明德進來時,看見他嘴巴幾乎要裂到耳朵后面去了!”

    傅百善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卻是想起昨夜丈夫借口服侍她洗澡時的種種旖旎。今早丫頭們進去收拾鋪蓋時連頭都不敢抬,她更是給自己打了無數回氣才敢出門……

    廳中的婦人們正在小聲談笑,就聽屋外一陣嘈雜。原來是宮中有來使,說皇帝在內書房議政時聽聞裴青女兒今日滿月,一時興之所至就賜下二十兩黃金做賀禮。眾人驚得面面相覷,外間的男客席面上靜了一下后,都齊齊涌過來給裴青敬酒。屋子里那些太太夫人們看向傅百善的眼神更加和煦熱切了。

    過不了一會兒,又有宮中來使賜下張皇后賞下的一柄玉如意,劉惠妃賞下的一對內造的嬰孩金手鐲,崔婕妤賞下的是一副鑲了珊瑚玉石的銀項圈。

    京中諸人的消息向來靈通,兩刻鐘之后秦王、晉王、齊王各位殿下并朝中各位重臣的的禮物也陸續都到了。送禮過來的都是各府的長史或是大管家,平日里這些人眼高于頂,今日卻客客氣氣地送上禮單轉身就走,連一盞茶都不肯留下來吃。

    程先生本來是在前院角落里穩坐著吃酒的,這時候唯有充當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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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充當賬房先生了,坐在門房里將禮單一一謄寫清楚。那些嬰孩的鞋帽搖籃自不必說了,禮單上還有不少貴重之物。這些都是頂頂燙手的東西,可千萬不能弄錯了。

    一時間,平安胡同前人來車往,把個小小的院子擠得人都站不開。似乎人人都忘了與這位裴大人的芥蒂,人人都當自己是這位裴大人的知交。夜來燈上,興致未盡的客人依舊不肯散去,圍著桌子觥籌交錯猜拳談笑,眼看這般繁華景致人人臉上都是一副歡喜模樣。

    廚房里的人都忙得團團轉,往日清閑不已的大廚恨不得長出六只手來。這么多的客人突然而至,他又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只得埋著腦袋煎炸烹煮。荔枝一看這不是個事,作為內院的管事就請示了宋知春,派了兩個人到萬福樓叫了幾幅席面備著,以防又有新客至。

    傳菜的婆子忽然看見一個眼生的婦人,不禁奇怪道:“你是誰,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

    下頜上有一道怪異疤痕的年青婦人似乎極為局促,畏縮著身子道:“我是萬福樓派過來送菜的,我們掌柜的說怕你們人手不夠,就叫我們幾個留下來幫幫忙。不要你們主家另外給銀子,我們掌柜的已經給了!”

    傳菜的婆子呵呵一笑,絲毫沒有起疑道:“你們掌柜的倒是乖覺!”

    年青婦人在廚房里幫著擇了一會菜,見沒人注意了才慢慢直起身子往后院走。路過花廳時,她一眼就瞧見了人群當中那個穿了大紅羅地簇金繡半臂的高挑女子。淡施妝容烏鬢微挽,站在那里只是抿嘴微微笑著,也是極為招眼的所在。

    婦人眼中便閃過一道陰毒恨意,卻加快腳步微佝著身子沿著墻角往里走。

    傅百善正與那些夫人太太寒暄,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個穿著布衣的女人直直地往后院走去,心里不免有些奇怪。正要上前去詢問一句,身邊又圍攏過來幾位夫人,就不得不停下了腳步。一旁侍候的烏梅看到了她的眼色,連忙會意地跟了上去。

    廂房里,新來的奶娘和兩個婆子正圍著妞妞轉。小嬰孩大概沒有見過這般熱鬧的景象,過了平日休息的時候了還睜著大眼睛不肯入睡。主家寬厚仁義,奶娘自然盡心盡力,就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抱著孩子在懷里拿了一個小撥浪鼓輕搖。

    這時門外進來一個婦人,微微躬著身子道:“前面來了貴客,夫人吩咐幾位姐姐把小姐抱出去見見客人。晚上風大,夫人讓姐姐們多披一件斗篷!”

    奶娘心里就覺得有些奇怪,裴家的人員簡單,十來個仆從都是極為相熟的,這個來傳話的婦人卻是從未見過的。但是她又不敢不聽吩咐,就借著給小妞妞穿衣服的時機,暗地里慢慢打量那位婦人,卻越看越是生疑。

    這婦人不但穿著跟府里不一樣,行事還畏畏縮縮半天不肯抬臉看人,怎么看怎么覺得奇怪。奶娘就大著膽子問了一句,“你是哪里來的,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

    婦人就抬起頭來怒斥道:“咱們夫人吩咐下來的話,你一個小小的奶娘竟敢質疑?前院來了尊貴得不得了的大人,夫人吩咐把小姐抱出去讓貴人瞧瞧。你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敢推三阻四的,是不想要這份差事了嗎?”

    奶娘越發覺得奇怪,鄉君雖然年輕卻是個極愛護孩子的人,這么晚了已經過了孩子入睡的時辰,別說是什么貴人,怕是玉皇大帝來了也不見得會吩咐孩子出去見人。正要反駁時就聽外面一聲脆喝:“哪里來的瘋女人,竟敢冒咱家鄉君的名頭亂發話?”

    奶娘伸頭一看不由大喜,來人卻是鄉君身邊的大丫頭烏梅。正想訴說緣由時,就見那臉上生了疤痕的女人一個箭步上來,迅捷無比地就將自己懷里的小妞妞搶了過去,一個閃身就往外跑。

    屋子里的女人們一時駭得驚叫連連,一擊得手的徐玉芝心頭得意至極,心道你傅百善今天有多得意,我就叫你明日有多痛苦。她摩挲著著小女嬰細嫩的脖頸,冷笑道:“去把后角門打開,要不然我就一把摔死這孩子!”

    奶娘臉色駭得煞白,烏梅更是后悔不迭,明知不對還讓這女人靠這么近。兩人生怕小妞妞被傷到,投鼠忌器之下不敢有大動作連忙退在一邊。抱著嬰孩襁褓的徐玉芝見狀心中更是自得,卻是剛一回頭笑容就凝結在嘴邊。

    相隔不過數步的地方迎風而立一個颯颯身影,夜風拂起她大紅色的裙角,襯得她手中利箭閃爍出令人心顫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