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空氣里夾雜著泥土的腥氣。
烏云籠罩了半片天,響了大半夜的蛙鳴愈發刺耳,一道驚雷自天際炸開,不多時,豆大雨滴急驟下落。
噼里——
啪嗒——
未關的窗戶被雨水濺到,沉悶的風卷著雨絲飄進屋,正對著窗的桌子濕了一大片。
屋內的呼吸聲陡然加重。
蒼冥驀然睜眼坐起身,思緒還停留在剛剛無比真切的夢中,緊接著窗外又是一記驚雷。
巨大閃電照耀著炫亮了整個上空,連帶著昏暗的屋內都亮堂了一瞬。
雨勢越來越急,落雨聲蓋住了草里的蛙鳴,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啪嗒的旋律。
蒼冥后知后覺看向大開的窗戶,目光在那處桌上已經濕了透徹的宣紙停留片刻,這才起身下床去關窗。
那堆紙上記著近兩個月以來的上課內容,如今已全部被雨泡爛,皺巴巴地粘在桌面上,墨跡暈了一大片。
蒼冥將那堆紙揉成一團丟掉,推開門,倚在門框上去看外面的世界。
風中的悶熱消散許多,突如其來的暴雨更添幾分涼爽。
周圍霧蒙蒙一片,蒼冥視線停在不遠處被雨打得正殘破的綠葉枝頭,也不知看了多久,后背一陣涼意。
少年用手背探了一下自己的額角,觸碰到那處還未完全干透的汗珠,從喉嚨中溢出一聲古怪的嘆息。
他又想到了剛才的那個夢。
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到他似乎身臨其境親身走了一遭。
既然這里是另一個世界,那他為什么會到這里?
原本的那個“他”又去了什么地方?
蒼冥情緒不明,可隱約中,又生出些許不甘與慶幸。
不甘的他是這個世界的外來者。
慶幸的是現在在這里的人是他。
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他也可以像那個夢中的少年一樣,擁有正常人完整平淡卻幸福的一生?
是啊。
蒼冥瞧著那逐漸被雨滴壓彎的枝頭,輕輕扯了下唇角。
他眸色微沉,暗含著狂風驟雨都不及的壓抑與死寂。
誰說夢中那個被師尊疼愛關切的少年,不能是他呢?
……
一場秋雨一場寒。
暴雨足足下了三天,不少樹木被雨催折,落了滿地的樹葉殘枝。
這日雨后天放晴,新生們難得沒上課,被安排著一人拿著掃把給門派上上下下大掃除。
這原本是掐個簡單的清潔術就能解決掉的問題,但清風派向來不愿意將捷徑用在這等事上。
洗衣掃地一律親力親為,美其名曰不能忘本。
寧煙很想吐槽既然不能忘本為什么還要辟谷,但是大老遠看著七八個人拿著掃把滿院子亂竄的時候,還是不免有些想笑。
懷中的白貓適時喵了一聲。
寧煙垂眸擼了一把白貓的腦袋,立刻便見它舒服的咕嚕兩聲,瞇起了眼睛。
“寒山道君。”
離她最近的一個新生看見寧煙過來,急忙走過來朝她行禮。
寧煙定睛一看,認得眼前這人正是那天上課被墨水潑了滿裙的若木。
“寒山道君怎么過來了?這里亂糟糟的,我們正打掃著呢。”
若木看她時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崇拜,視線又落在她懷中的那只白貓上,心中直呼罕見。
她有點好奇,素來冷漠的寒山道君居然也會喜歡小貓咪?
“久光長老今日有事,我來監督你們打掃。”
寧煙當著她的面伸手撓了一把白貓的下巴,動作隨意,話卻分外不留情。
“按照你們現在的速度,只怕是天黑都掃不完。”
她聲音并未刻意收斂,原本沒注意到寧煙過來的幾個人嚇了一跳,紛紛回過頭來看見她時,幾個正在摸魚的弟子十分心虛。
“道君,為什么不能用術法?”
有弟子問,“清風派這么大的地方,光靠我們自己去掃,要掃到什么時候?”
很好,這人成功把寧煙想問的問題給問了出來。
她哪兒知道清風派抽的什么風?
能化簡的不化簡,不能化簡的在那兒絞盡腦汁想走捷徑,這不是多此一舉么?
“問的好。”
寧煙皮笑肉不笑,懶洋洋望向那名新生,“這個問題你可以等掌門閉關出來之后親自問他。”
“啊?”
新生愣住,僵硬地扯了下唇角,“哈哈,我就問問,就不,不去打擾他老人家了吧……”
有了這么一出,其余新生在寧煙眼皮子底下自然不好再摸魚,紛紛拾起掃把開始打掃。
見若木還站在一邊沒動,似乎有話要對她說的樣子,寧煙暫且放下手頭上找人事,回過頭來看向她。
“有話要跟我說?”
在面對女生的時候,她總會不自覺的將語氣放溫柔些。
若木點點頭,臉上不自覺有些紅。
“之前寒山道君幫我清理干凈了裙子上的污跡,若木一直都還未曾謝過道君。”
寧煙眼里含著淺笑,面容也不像從前那般漠然,“不必。只是最簡單不過的清潔術,日后你勤加練習,這等小事自然可以自己解決。”
若木一臉崇拜的點點頭,又滿懷期待地問:
“道君,我聽戚故師兄說三個月后會有新生考核,前三名可以被幾位長老收入門下是嗎?”
寧煙挑了下眉梢。
往年新生雖然也會有大考,但并不與長老收徒相掛鉤。
今年也是臨時起意,她前幾日和久光長老商量了一翻,還特地千里傳音給了寂云。
清風派弟子雖多,但得正統傳承卻很少。
就拿弟子最多的寂云來說,他門下也不過六人。
更別說一只手都數得過來的久光,還有只有一個戚故的寒山了。
不過她這事兒才定下來沒兩天,也并未大肆宣揚,昨日才告訴過戚故,結果今天若木就知道了。
她這消息到是靈通。
“確有此事。”
寧煙朝她點點頭,“明日戚故會將具體考核要求公布給你們。”
若木隱隱有些興奮。
作為唯一一個通過考核的女弟子,她實力不低,直白點來說,在這幾人當中也排到前列。
若是能奪得前三甚至魁首,若木想,那她一定要當上寒山道君的弟子。
眼見她沒什么別的事兒,寧煙便也不準備再多耽擱。
只是她余光在眾人周圍掃了一圈,也未曾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蒼冥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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