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睛,安靜了幾秒,才如實對她說:“不想用膳,想睡覺.....”
高燒燒的他神智混混沌沌的。
沈醉歡聞言,目光移到窗子外頭看了眼天色。
尋思等藥熬好,大概也還需要些時間,她垂下眸子,低聲說道:“那你先睡吧,我在這守著。”
可這話說完,方才說要睡覺的人卻未闔上眼睛。
只是依舊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瞧。
沈醉歡問他:“不是要睡覺嗎?”
顧長策旋即彎了眉眼,眼角眉稍處漾著淺淡的笑,他說:“也想看你。”
她愣了一下,旋即抿唇輕笑了聲。
顧長策側過身子,臉頰在她微涼的指尖蹭了一下,男人聲音有些啞:“沈歡歡,你同我說說話吧。”
她歪過頭,語氣輕緩又縱容:“你想說些什么?”
他垂下眸光想了一會,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沈醉歡拾起他額頭上搭的那條帕子,又重新去銅盆那用涼水洗了洗,放他額頭上。
她坐在榻旁邊的一方紫檀雕花小方凳上。
淡淡的目光與他對上,緩緩張口說:“.....夫君,我昨晚夢到你了。”
這話說完,他放在身側的手掌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
扯了扯嘴唇,有些勉強的笑著問他:“夢到我什么了?”
沈醉歡頓了一下。
也是在這一瞬間,他的心臟幾乎被高高吊起一樣。
片刻后才聽到她說:“夢到元狩三年年中,銜玉哥走后,我們在一起讀書的日子。”
說到這里,她唇角不自覺的噙上笑意。
看著他的眼睛,她輕聲說:“我覺著夢中的我似乎很開心。”
以往的十四年都沒有那么開心過。
頓了頓,她又添上一句:“就和現在一樣。”
可這話說完,顧長策卻沒有像以往一樣立馬接上。
男人匆匆別過了臉。
將半邊燒的有些潮紅的臉頰埋在枕頭里,聲音悶悶的“嗯”了一聲。
沈醉歡見狀,還以為他不舒服。
溫軟的手掌一下一下安撫一樣的輕輕拍著他的后背。
她語調有些擔憂的說:“.....若是撐不住便先睡一會吧。”
聞言,顧長策依言閉上了眼睛。
但并沒有逼近,透過那條半闔的縫隙。
他竟一晃神間看到身旁低垂著眼睫的女子嬌媚面容上還留有著的兩分稚氣。
意識到這件事情,男人的后背線條緊繃。
他難得有如此脆弱的時候,沈醉歡看在眼里。
又有些隱隱的擔憂,畢竟明日便要再次出征。
她愣了一會神。
忽而聽到身旁趴著的男人模模糊糊說了一句:“....沈歡歡,對不起。”
沈醉歡怔愣一下。
輕聲問道:“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她以為他被燒的神志不清了,在說什么胡話。
可顧長策說:“......我不該騙你”
這話落下,她落在他后背上的手瞬間便僵住了。
整個人不知為何,心臟重重下墜。
呼吸都有些不暢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手掌按在胸口那處,頭也一陣陣的脹疼起來。
一瞬間,好似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即將要沖破重重迷霧展現在她的眼前。
沈醉歡深吸一口氣,定定神。
方想說些什么。
轉而卻聽到一陣規律的敲門聲。
緊接著是一個小丫鬟利爽的聲音:“夫人,退熱藥送來了。”
這道聲音使她猛然驚醒。
她嚯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身。
提著裙子快步走到了房門口,拉開房門,接過小丫鬟手中的藥碗。
與此同時,外頭的涼風也在一瞬間灌入她的肺腑之中,使方才的異樣感覺消退不少。
只不過手指還是有些發抖。
小丫鬟的目光落在她被不小心溢出的湯藥灑濕的手背處,眸光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擔憂的問她說:“.....夫人,可需要奴婢進去侍候?”
沈醉歡回過神來,勉強對她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小丫鬟便依言退下了。
她又在門口處愣愣的站了一會,才闔上房門,回去給顧長策喂了藥。
他喝了藥后便睡了過去。
可沈醉歡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她在半開的小窗那邊站了一會。
聽窗外夜雨聲煩。
直到雨聲漸停,月光初露,庭院之中積水空明。
她才轉身回去點上顧長策之前從家中帶來的安神香。
以往每次犯了頭痛之時,點上這安神香總能讓她心緒稍緩。
可今日奇怪極了,隨著裊裊淡淡的青色煙霧慢慢的飄過來。
她反倒覺得更加的煩躁了。
月落中天之時,她終是闔上窗戶。
脫掉鞋襪,上了榻。
——
顧長策身體向來好。
是以第二日一大早,他便又恢復了以往精神極好的模樣。
不過卯時,便已經起身穿好衣服了。
沈醉歡迷迷糊糊中睜開了眼睛,目光透過素凈的天青色紗幔,
便見他正在束好封腰。
男人背影高闊,腰身緊窄,背光而立。
意識尚且不清醒地時候,沈醉歡看到他大步來到榻邊,對自己說了一句:“歡歡,我走了.”
她昨夜里睡得完,是以那時候只是在口中含混不清的應了一句:“嗯”。
待到辰時,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顧長策人影都找不到了。
黃夫人今日無事,于是親自給她送了早膳過來。
從黃夫人口中,她才得知,顧長策現今已經出城了。
她聽聞這件事情的時候,揉了揉還有些痛的太陽穴。
愣愣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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