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懷信心的關文勇是真沒想到，項靕這么輕易就把自己的辭職報告給批了。
項靕拿起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后悔已經來不及。
那就算了吧，反正遇上這種眼里不揉沙子的老板，自己留下也留不久。
兩個員工的離開，項靕不給任何解釋。
連這點都看不到的員工，遲早也會走的。
晚上，德祐中心廣場C座22樓東戶，喬玫表現得特別興奮。
她就是喜歡項靕那種霸道的獨斷，就是喜歡看他的個性張揚。
當所有人都以為結局是甲的時候，他給出的答案偏偏就是乙。
那種感覺，即便只是讓她在遠處看著，也會不由得就感到刺激。
問題還是那個問題，快樂的時間總是那么短暫，好在還有一年就過去了。
隔天早上，把閨女送學校后，項靕開著車來到公司。
員工們早已經習慣，老板總是能比大家來得都早，也常常比所有人走得都晚。
甚至有人在背后玩笑著說，項靕就像周扒皮，盯著每一個人看誰偷懶耍滑。
上午十點二十，三中南校區，高二一班教室。
課間操結束回來，同學們都開始準備第四節英語課的書。
一個雙馬尾的女生大喘著氣跑進來：“項玥，你爸來學校了。”
“啊？”項玥愣了一下：“你沒看錯吧，我爸這時候來學校干啥？”
雙馬尾女生輕拍胸脯順著氣：“唉呀，你爸那么帥，我哪能看錯。車都開進學校了，李校長和許主任也在，你不知道是什么事？”
她越是確定，項玥就越是迷糊：“這我上哪知道去，再說我爸也不認識李校長啊。”
說完又有點擔心，邁起大長腿走向樓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站在樓道往國旗廣場看過去，哪還有半個人影。
剛準備跑去刺探一下，就看到迎面走來的蔣溪，救星到了。
三步并作兩步躥過去：“蔣老師，你知道我爸為什么來學校嗎？”
蔣溪也不明所以：“你爸他來學校了嗎，我不知道啊。”
項玥有點著急，主要是她爹在三中的名氣太大了：“楊韻辰說的，她看見我爸到學校來了，連車都開進來了，好像還有校長。蔣老師，我能請一會兒假嗎？”
蔣溪知道這丫頭要去干什么，拍拍她肩膀：“你別著急，你爸是很理智的人，不會輕易做沖動的事。你先回教室帶著大家朗讀吧，我幫你過去看看。”
老師過去看，肯定比學生好使多了。
項玥看看四下沒人，抱著蔣溪胳膊笑道：“謝謝溪姐，你真好！”
蔣溪揉揉她的長發：“傻孩子，快回去吧，不會有事的。”
十幾分鐘后，掃聽完消息的蔣溪從中樓辦公層返回教室。
等學生們喊過“GMT”，給了項玥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后才開始上課。
下課后帶著項玥去辦公室取試卷，路上順便給她說了下自己問到的消息。
這回項玥徹底搞不明白了：“我爸為什么要給學校捐款，咱們學校好像不缺錢吧！”
蔣溪也不是很明白：“學校不缺錢，可也不拒絕社會捐贈。你爸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總之不是壞事。”
既然不是來學校搞事情的，項玥就不擔心了。
項靕同志最近手頭無比寬裕，捐款總比拿出去糟踐了好。
前行幾步，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這么風光正面的時刻，怎么能不加以利用呢。
放低了聲音道：“溪姐，我中午不想回家吃飯了，咱們一起出去吃吧。”
這是個陽謀啊，根本就沒辦法拒絕好不好。
蔣溪強作鎮定，給了她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嘿嘿，沒什么啊，就是一起吃個飯嘛。”項玥笑得很開心，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就不必攤開說了。
這一刻，蔣溪被項玥打敗，師生的關系好像也反過來了似的。
青絲半垂，玉面微紅：“嗯，行吧，那就一起吃個飯。”
一起吃飯的是兩個人，還是三個人，不言自明。
蔣溪對項靕的感覺很復雜，也很奇怪。
像是個小迷妹，有著對偶像崇拜那樣的仰慕。
又像個進退失據的愛慕者，想要喜歡，卻不敢邁步。
有時候蔣溪自己也弄不清，該以什么樣的身份和項靕交流。
本來在上次見面之前，她已經成功勸說自己，不要對項靕有什么想法。
可一頓飯吃下來，復雜的情緒又再次占領高地，讓自己重新陷入了進退維谷的窘境。
最可氣的是，自那天之后，她已經好幾次夢到了項靕。
沒有什么旖旎的場面，但夢中項靕的溫柔和勇敢，總是能讓她在清晨醒來后稍稍失神。
今天明知道項玥的用意，還要答應下來。
她也是想試試看，自己再次面對項靕，會有什么不一樣的感覺。
時間回到上午課間操后。
項靕帶著小秘書和助理，來到三中南校區。
門口保安早就得到了校長命令，當然不會把人趕回去，還開了大門敬了禮。
來到東側教學樓下的停車場，三中的大校長李光慈，已經帶著幾個校領導在等候了。
待司機開了車門，項靕邁下車，李光慈馬上帶著一眾人等上前。
經楊安琪給雙方介紹后，伸手和項靕握在一起：“項先生，久仰大名，可惜緣慳一面啊！”
項靕知道對方這話絕對不是諷刺，也禮貌地寒暄：“李校長客氣了，破壞形象的暴名而已，實在不敢當！”
李校長還是不錯的，他也真不認為項靕有多么大的錯誤。
搖著頭道：“項先生有所不知，當初那件事我在內心是贊成的。奈何身為一校之長，不方便發表什么意見。
雖然我坐在校長這個位子上，但很多事情卻無法阻攔。老師教書育人，卻無法保證把每一個學生都引向正道。
人情、關系、壓力，都在增加著這個社會的復雜性。有時候你明明做了很多努力，到頭來還是會付之東流。
每一個人都被這社會壓著，敢于奮起發出呼喊者少之又少。包括我們的老師、領導，也更多的是在考慮自己的飯碗。
我們都是怯懦的，被社會壓彎了腰的人。但是對于勇敢的吶喊者，卻不會吝嗇到連個掌聲都給不出。
以暴制暴固然不值得提倡，但是我們都很清楚，有時候暴力也可以執行正義。現在不就有句很流行的話，叫‘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嘛。
其實也不只是我們，包括一些直管上級，也或多或少有這種認識。根據各校的反應，自從當年那件事之后，咱們通陽的校園暴力是有所降低的。
今天說起這件事，也是想代表學校，正式給你道個歉。不論怎樣，出現那樣的事，我們都有失職的責任，還請項先生能夠見諒！”
別管這位李校長只是為了穩住自己的捐贈，還是真的有意為當初那件事道歉，項靕都接受了。
他能頂著風險說這么多話，已經非常難得，至少誠意是表現出來了。
換一個油滑的人，明知道你捐贈就是為了女兒，虛應付著表示兩句都算好的。
而且項靕也從來沒覺得，當初那件事里邊，學校有多大的責任。
他自己上學時候就不是好學生，對這套東西不要太了解，有些學生是學校根本管不了的。
松開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操場：“李校長，過去的事就過去了，那邊還有孩子在準備上課，咱們就別影響人家了。”
“咳……”，李光慈打了下自己的手，隨即抬起來虛引著：“你看我這，說起來就沒完，有失待客之道。會議室已經準備好了，項先生請吧。”
一行人穿過“凹”字形教學樓中央的國旗廣場，往中樓部分走去。有了李校長的開場白，氣氛還挺不錯。
只是項靕那句“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不知道有幾個人會信，反正項靕自己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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