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你不知道我從不信神明，卻日日都在向神明禱告，若神明真的能聽見我的聲音，也該將你還給我了。”
白錦書伸出手，微微扶著蕭君策的后腦勺，踮起腳尖，將唇送了上去。
“踏踏。”
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大火前，十幾萬大軍將士齊齊的轉過身去，垂下了頭。
漫天大火，沒人去管它如何，管也阻止不了，只能等火勢變小。
蕭君策跟白錦書抱在一起，唇于唇相貼，白錦書能清晰的聞到來自于蕭君策唇齒中的氣味。
就是這味道，讓她每日只能在夢中思念。
思念沒有聲音，卻震耳欲聾，不知吻了多久，蕭君策慢慢松開白錦書，摟著她，視線看向漠北城中。
“我要感謝忽律邪在最后一刻松手了，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
蕭君策低低一嘆。
若是白錦書真的出事了，他會忍不住屠了突厥上下子民來給白錦書陪葬。
他一直都知道忽律邪在意什么，也知道忽律邪是突厥這么多年以來，唯一一個具有真正擔當，唯一一個將子民放在心上的王。
可惜忽律邪遇到了白錦書，這一輩子，注定不能實現他的理想，也注定不能追求他渴望的陪伴。
“此生，我都恨不得能手刃忽律邪，但在剛剛，我確實該感謝他。”
白錦書靠在蕭君策的懷中，眼底帶著復雜。
本以為忽律邪當時要跟她同歸于盡，不曾想，他只是有話想要單獨跟她說。
他知道自己恨她，知道自己根本不相信他說的任何話，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既解了自己的心頭恨，又能在死前讓她有些許的愧疚。
白錦書抿唇，視線看向插在地面的長戟。
長戟在火光的照射下，表面泛紅，迎著火光慢慢的往下沉進黃沙之中。
“王爺，陛下，火勢太大了，莫不如先回居胥城城中。”
聽見說話聲，齊娜跟明陰這才扭頭，緩緩靠近，低聲回稟。
“不用，便站在這里，火勢用不了多久就能結束了。”
蕭君策搖搖頭，明陰跟齊娜知道他本事通天，遂點點頭，安靜的站在他身后，等著大火消散。
果真如蕭君策說的那樣，火勢雖大，看著雖然洶涌，但也只是著了兩個小時，火焰便熄滅了。
漠北城的風在這一刻似乎都安靜了，城門破敗，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片廢墟。
“進城。”
白錦書瞇眼，蕭君策拉著她，緩緩朝著城中而去。
火焰熄滅，只有一片燒焦。
城門更是直接被燒沒了，只剩下黑漆漆的城墻搖搖欲墜。
忽律邪早一起回到漠北城，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讓城中的貴族們相信他能打贏這場大戰，都留在了城中。
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忽律邪的算計，他的目的，根本就沒想跟白錦書決一死戰，而是想帶著那些貴族一起葬身火海。
“嗚嗚，王。”
大軍一步一步朝著城中而去。
漠北城以往還算繁華，房屋建造的大多華麗。
可此時的城中，到處都是一片漆黑。
地上躺著尸體，可是尸體不多，他們的肉體都已經被燒焦了，但身上穿的衣裳卻還依稀能看出布料，可見這些衣裳有多貴。
只有突厥的貴族，才能穿的起這樣的衣裳。
突厥百姓忍不住，低低的哭了起來。
他們是漠北城的百姓，就在皇城之中。
他們知道忽律邪是一個好王，他們也知道這些年忽律邪為了突厥都做了什么。
忽律邪的一生，都奉獻給了突厥，可惜，突厥不是大乾，他不能把控所有，也沒有愛他，支持他的伙伴跟家人，他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人。
突厥子民跪在地上，低低的哭著，他們不敢哭的很大聲，唯恐會惹的白錦書厭煩，那么忽律邪為他們做的一切，都要白費了。
“明陰，將將士們將被燒焦的尸體都抬到一處。”
白錦書擺擺手，目光停留在一處被燒焦的地方，聲音低沉。
“是，陛下。”
明陰應聲，帶著手下的將士們在城中搬運尸體。
尸體的數量不多，但也有百十具。
突厥人好戰、兇狠，但國中的人也分三六九等，除了突厥王最為尊貴以外，其他的，便是皇室成員，再有就是貴族了。
貴族們打壓國內子民，突厥百姓似乎也過的并沒有那么好。
貴族的權利很大，甚至手上還掌管著軍隊，忽律曄之所以能起兵成功，自然少不了貴族的幫助。
貴族們如肉百姓，成日花天酒地載歌載舞，他們根基龐大，哪怕忽律邪登已久，卻仍舊沒有辦法爭執他們，沒有辦法改變突厥國內的狀況，這才不斷的想要侵占他國土地。
“陛下，找到了突厥王忽律邪的尸體。”
半個小時過去，明陰帶著將士們已經將城中的死尸都集齊到了一處。
那些尸體其實也很容易分辨，根據他們的衣裳就能，最邊上有一具尸體，那句尸體上的衣服還保存完整，只是一張臉被燒的面目全非。
將士們將尸體抬了過來，一個狐貍面具從尸體的身上落了下來。
“叮咚”的一聲。
狐貍面具掉在地上，白錦書彎腰，將那狐貍面具撿了起來。
狐貍面具也被燒焦了，上面有黑灰，但依稀能看出這面具的形狀。
白錦書沉默不語，眸色沉沉，蕭君策松開他，去那具被燒焦的尸體前檢查。
蕭君策了解忽律邪，在尸體上檢查了一番，很確定這具尸體就是忽律邪的尸體。
他對著白錦書點點頭，告訴她忽律邪已經死了。
沒有炸死，也不是忽律邪的陰謀，而是他，真的死了，死在了熊熊大火中，跟著那些貴族，也一并走了。
突厥百姓們見蕭君策點頭，哭的聲音更大了一些。
在突厥子民的心中，忽律邪是一個很神奇的人，也很有能力。
如今他死了，突厥是真的滅國了。
“我族王上一生為了突厥百姓奔波，請大乾陛下給我族王上一個體面，讓我等安葬王上！”
“請陛下開恩，讓我們安葬王上！”
突厥子民跪在地上，祈求著，哀求著。
王上是為了他們死的，王上不死，他們永遠都沒辦法被大乾接受，而突厥也已經到了氣焰皆盡的時候，沒辦法護著他們。
這份恩情，他們會一直記得，在他們心中，忽律邪，永遠都是他們的王。
“準！”
白錦書猛的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回想著在火海中忽律邪對她說的話。
他說，若他不曾殺過白家滿門，不曾殺害白家將士，不曾好戰挑起戰火，他們之間，是否能成為朋友，是否也能和平的坐在一起，喝上一壺酒。
忽律邪到死之前都沒得到白錦書的回答。
忽律邪不知道，白錦書重生過一次了，在她心中，她跟忽律邪之間永遠都不可能會和平相處。
忽律邪，注定是不圓滿的。
馳騁突厥一生，令他國飽受戰火，令他國軍營聞風喪膽的突厥王忽律邪，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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