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這一驚非同小可,人也蹦起來了,手里的金盆也扔了,一雙貓兒眼睜得溜圓。
白玉堂就在他旁邊坐著,五爺是沒被那聲尖叫嚇到,倒是讓展昭嚇了一跳。
展昭為什么被嚇到?就是趕巧了。
一聲沒來由的嘆氣聲之后,金盆里莫名出現了血跡,隱隱約約還出現了一張人臉,同時一聲慘叫,這擱誰都能被唬住,本來就疑神疑鬼的,這幾樣東西湊一起了,可不就是鬧了鬼了么?
可等展昭竄起來,那股子驚詫也過去了,轉過頭來就是疑惑。
第一樣讓人覺得不對經的就是——那聲女人的慘叫聲不是從金盆里傳出來的,而是船艙外邊。
展昭扔了金盆之后,就看到桌子上也出現了幾滴血跡……眾人下意識地一抬頭……就發現屋頂上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大片,正滴滴答答往下滴血呢!可見剛才那血并不是從金盆里流出來的,而是從屋頂上滴下來,正好第一滴就滴到了金盆中的那朵荷花上。
寸勁兒,都讓展昭趕到一塊兒了,再加上那一聲詭異的嘆息和盆里的人臉……才會出現了那么驚悚的效果。
展昭去撿起那臉盆來看,想搞清楚那人臉是怎么回事、
同時,外面喧嘩了起來,人聲嘈雜,好似不少人跑上了甲板,還聽到有人在喊,“殺人了!”
眾人趕緊打開門出了船艙。
此時甲板上亂糟糟的,已經站了不少人,大家都仰著頭往上望。
展昭注意到剛才出去的小嫦蘇正匍匐在甲板上掩面哭泣,旁邊圍著幾位姑娘正在安慰。
剛才領他們進來的那位沈掌柜的看到門開了,一臉慌張地對著走出去的沈月蓮喊,“當家的!”
邊說,他邊伸手,指著上方。
沈月蓮快步走出去,抬頭一看,也傻了,“這……這是誰干的!”
白玉堂和展昭他們都跑了出來,就見在樓船三樓挑出去的一個招子上,倒掛著一個白衣的年輕男子。此時他臉色蒼白雙目圓睜,顯然已經死了。而在他脖頸一側有一道長長的血口子,血正滴滴答答淋下來。這么巧那尸體就掛在展昭他們所在船艙的正上方。
也難怪血會滲透屋頂了,月蓮閣附近人聲嘈雜,那么多高手坐在船艙里,也沒察覺出異樣來。
而更讓人覺得詭異的是,空中仿佛是飄著一陣陣輕輕的“嘆氣”聲,“唉~唉~”忽長忽短……
“是不是那個在響?”小良子伸手,指著白衣男尸腰間掛著的一個東西。
那是個黑色的,小酒壺大小的瓶子,正隨風輕輕地晃動。
“那是個窨吧。”殷候皺眉,“風吹過窨造成的這種聲音?”
“窨不是嗡嗡的聲音么?”天尊覺得不太像,“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腳?”
展昭呼了一口氣,覺得也太巧了。伸手摸出聯絡用的響箭丟上了天,等著公孫來驗尸。
白玉堂問一臉愁容的沈月蓮,“死的是誰?”
沈月蓮看了看遠處已經哭暈過去的小嫦蘇,道,“那是我樓里的琴師,叫蘇云,是小嫦蘇的兄長。”
眾人了然,原來是哥哥死了,難怪小嫦蘇哭暈了過去。
“剛才那叫聲……”展昭等人想了想,應該是小嫦蘇叫的,如此凄厲也是可以理解。
“她倆兄妹情深,別哭出個好歹。”沈月蓮讓人將小嫦蘇扶進房間休息。
望著倒懸的尸體,沈月蓮輕輕地“嘖”了一聲。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她。
月蓮夫人壓低聲音告訴兩人,“大嫦蘇身前是蘇云的紅顏知己。”
眾人驚訝地看她。
“夫人,好似不覺得驚訝。”展昭覺得沈月蓮反應有些平靜,畢竟是死了手底下的人,死狀還那么驚人。
沈月蓮冷笑了一聲,“蘇云人品極差,最喜歡的就是招惹女子然后始亂終棄,惹了無數的麻煩。想殺他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因為他妹子,我早把他趕走了。”
“你能想到有誰想殺他么?”白玉堂問。
月蓮夫人哭笑不得,“想殺他的沒準能有幾百人,不說別處,我月蓮閣里就有好些人想他死的。”
公孫來驗尸之前,尸體也不能放下來,結果就這么掛在月蓮閣的招子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最后白虎橋上都擠滿了人。就聽有人議論蘇云的人品,看來這位人緣真的挺次的,好些人都說他死有余辜什么的。
天尊和殷候也有些無語——這位蘇公子人品是多爛?都死那么慘了,還滿大街說他壞話的人。
展昭和白玉堂也覺得納悶,這么招人恨啊?
不一會兒,公孫和趙普來了。
九王爺瞧了瞧掛在半懸空的死尸,對公孫眨眨眼——瞧見沒?這才是展昭正常發揮的實力。
公孫也無奈,要不然不出事,要不然停不下來。
船甲板上,白玉堂和展昭兩人正一起研究那個金盆呢。
說來也奇怪,自從那金盆摔了之后再拿起來,展昭無論怎么看,那張“人臉”都沒出來。
展昭搖了搖那個盆,自言自語,“莫不是看錯了?”
白玉堂聽展昭說了看到盆里有人臉的事情,就也盯著看。外人看不見,他倆身后還有個湊著看熱鬧的鮫人呢。
白玉堂想起來,在展昭摔盆之前,小四子也盯著金盆說“人頭”把沈月蓮嚇了一跳。
五爺順手把小四子抱起來,問他,“小四子,你也看到盆里的人臉了?”
小四子眨眨眼,“人臉?有顆人頭喔。”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莫非小四子看到的是當日大嫦蘇被殺時候的景象。
展昭就問,“那人頭什么樣?跟我們剛才在米袋里撿到那個一樣么?”
小四子搖搖頭,“不一樣呢。”
這時,公孫也走上來了,仰著臉望著那尸體,“喔唷,怎么掛上去的?”
天尊和殷候一左一右跟公孫先生反映情況。
“我們上船那會兒招子就在呢。”
“對的,那時沒瞧見尸體。”
“也可能被招子擋住了。”
“那窨的聲音一開始沒有。”
“來的時候沒有風,后來好像起風了。”
“倒也是,沒準風把招子吹起來了,尸體就露出來了。”
“對啊……”
趙普瞅著天尊和殷候挺有意思,這倆老頭自從妖王回來之后就無憂無慮的,小孩兒一樣,還挺皮。
公孫挺認真聽二老分析案情,不自覺就跟剛才米鋪的案子聯系起來了……這邊人流密集……兇手是怎么把一具大放血的尸體掛上那么高的地方,卻不被發現呢?
望了望船下,開封府的衙役們都在詢問路人,但問了一圈了,并沒有目擊者。
這邊正尋思,展昭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公孫,對他招招手。
公孫回頭瞧他。
展昭示意借一步說話。
到了一旁,展昭低聲問公孫,“先生,剛才女人頭的尸體找到了么?”
公孫皺了皺眉頭,將剛才米鋪的發現和對肉鋪的懷疑跟展昭講了一下。
展昭聽得直撓頭,“又發現一具男尸?”
公孫點頭。
“那女人的頭……能看出死了多久么?”展昭問。
公孫想了想,“死了肯定沒多久,頂多一兩天。”
展昭也覺得那人頭看著挺新鮮的,“應該不會死了一年哦?”
公孫讓他逗笑了,“怎么可能,米都染紅了,塞進去的時候肯定還放血呢。”
展昭和白玉堂也都覺得那顆人頭不太可能是當年的大嫦蘇,但好似又有些聯系。
之后,趙普和公孫一起上樓。
展昭和白玉堂上了屋頂。
招子是掛在屋頂下方的一根柱子上的。
展昭在頂上看了一圈,并沒有血跡,白玉堂躍進頂層的窗戶,查看窗棱,依然沒發現血跡。
展昭皺個眉頭,蹲在屋頂問正探身往樓下望的白玉堂,“所以是先殺人再掛還是先掛再殺人?”
五爺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如果先殺再掛,那應該很多血才對……”
“先掛再殺么?”展昭蹲在那兒想心思——要怎么做?下面那么多人,而且看放血的量,死了沒多久,他們就在樓下,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此時尸體在風中輕輕地晃動著,他腰間掛著的那枚黑色的窨,正發出斷斷續續詭異的聲音,寫著“月蓮閣”三個字的巨大招子,也在隨風飄動……
趙普和公孫站在白玉堂身邊往外望。
“那旗子上是不是有血?”公孫指著問。
“而且感覺是噴濺上去的。”展昭索性順著那旗桿走到了頭,蹲在竹竿兒稍上蹲著往下看。
公孫望了眼樓下,三層樓其實還挺高的,再看看展昭就腳尖點著彎彎的竹竿還左右晃,公孫先生就覺得腳底下也跟著晃——這樣不會掉下去么?
樓下眾人正仰著臉往上望,看到展昭跟蹲在半懸空似的,都發出了驚呼聲。
小良子仰著臉看得直跺腳——好厲害!
小四子撅個嘴,貓貓好輕好羨慕!
天尊胳膊捅了殷候一下,“你外孫真是屬貓的啊,骨頭都是空心的吧。”
殷候也笑,自從內力循環那關過了之后,展昭的內力突飛猛進,特別是輕功,有時連他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殷候又想起過年的時候展昭跟白玉堂聯手試了一招很神的空中行走,白玉堂控制鮫鮫,在空中托起一片一片的薄冰。展昭在薄冰上行走,外人看來,他外孫就像是在空中溜達散步一樣,這招可能唬人了。
展昭蹲在旗桿上低著頭看著,總覺得招子上的血跡有些怪異,同時……借著月光,展昭就覺得那招子底下一層滾邊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反光……
“啊!”
展昭伸手一指招子,“這招子底下纏了刀片!”
趙普和白玉堂也仔細看……果然,招子底部那一層邊里,纏了一條細長的薄薄刀片,看著非常鋒利。
“所以人掛上去的時候是活的……招子圍在脖子上……”白玉堂皺眉。
“他應該是被迷暈了然后被掛了上去的。”公孫分析,“半道醒了發現自己被掛在半空,肯定會掙扎……”
“只要他一動,就會被劃破喉嚨……”趙普想象了一下蘇云臨死前那一刻的狀況,肯定很絕望。
展昭看著月光下寒光閃閃的招子,皺眉,“好狠啊……為什么要這么殺人?”
“看著像是有仇怨。”公孫道,“所以用那么惡毒的方法。”
趙普一攤手,“不是說了么,那小子得罪了很多人,仇家估計也不少吧。”
“要不然問問她妹妹?”白玉堂道,“小嫦蘇是第一個發現尸體的吧。”
“而且是在那個位置。”展昭一個翻身進了窗戶,站在白玉堂身旁,指著剛才小嫦蘇匍匐在甲板的那個位置,“她為什么站在那兒往這里望呢?”
“站在那里抬頭的話,應該是想看頂樓我們這個位置。”公孫見小四子正站在甲板上對自己揮手,就也跟兒子揮揮手。
公孫正揮手,就聽身后趙普突然問,“如果說有個這么恨蘇云的人,設計了這么個殺人的法子……那兇手應該不會錯過蘇云死那一刻吧?”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有道理啊。
“兇手在附近看?”公孫問。
“會不會在對面的樓上?”展昭往四周張望。
月蓮閣在湖上,附近樓閣的確不少,但都不高,而且距離很遠。
“最好的位置其實是這里。”白玉堂拍了拍眼前的窗臺,“站這兒不止能看到蘇云死,蘇云死前還能看到兇手。”
眾人都盯著五爺看,這個假設有點恐怖……
正說著,沈月蓮著急忙慌跑了上來,“了不得了,小嫦蘇說她看到兇手了!”
展昭等人齊刷刷回頭,“是誰?”
沈月蓮這會兒臉色也挺白,“她說是大嫦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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