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和碩親王府。
當朝四阿哥胤禛在書房里發了好大一通火，噼里啪啦摔了滿地的東西。
他臉上的青筋暴起，臉部皮膚皆因暴怒充血通紅，手上的動作沒有片刻停下，半個書房都快成了廢墟。
這和他在朝堂中的形象完全不相同，自從父皇說他喜怒不定，脾氣暴躁，他就再沒有于眾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緒，真正做到喜怒不于形色。
阿雅妹妹去哪了，他堂堂一個大清的皇子，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與阿雅并無男女之情，也有人看不順眼，出手了。
柔則，他唯一的妻子的柔則難產死后，他的心就死了一半，現在他僅剩唯一重視之人，阿雅妹妹也消失不見，他另一半心也被掏空。
“蘇公公，您可回來了，王爺在里邊發脾氣呢，小的們實在頂不住。”
書房門口的小太監們急得團團轉，王爺在里邊發脾氣，他們都沒膽量勸，又怕王爺傷了身子。
這都過去快半個時辰了，里面的動靜還沒停，真出了事，宮里怪罪下來，先倒霉的是他們，就算保得住小命，幾十個板子肯定逃不了，不死也半殘。
“好了，毛毛躁躁的，像蹦來蹦去的笨兔子似的，看得本公公眼睛痛。”
近侍太監蘇培盛深得胤禛的信任，若非爺有要事交代他去辦，他還不愿離開，讓這些個不懂規矩的新人伺候爺。
新人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的，不懂爺的習慣喜好，就分不了爺對他的恩寵。
小太監十分有眼色地打開書房的門，蘇培盛一甩拂塵桿子進了門。
胤禛剛想發脾氣，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敢在這個時候來擾他。
抬頭一看，是蘇培盛，頓時怒氣全消。
“蘇培盛，來得正好，查的怎么樣了？”他特地走近，急得很。
“奴才叩見爺。”蘇培盛先行了一個禮，對主子規矩不能廢。
“快起來吧，別行禮了。”
蘇培盛長跪不起，他接下來話的估計爺聽了又要暴怒了。
“爺，恕奴才不敢，雅姑姑的失蹤一事查出眉目了，和德妃娘娘有關。”
“什么，竟真的是她，果真是她，就這么見不得我好嘛。”碩大的狼毛筆在胤禛手中折成兩段。
蘇培盛聽見重重的一聲嘆息聲，像一下抽去了爺的精氣。
“蘇培盛，你繼續說，阿雅被帶去哪了。”
“爺，奴才辦事不利，探子說德妃娘娘的人掃尾很干凈，查不到阿雅姑姑的去處。”蘇培盛連連磕頭。
胤禛看著跟著自己多年的老人，頭都磕紅了，不忍道，“起來吧，賞探子百兩銀子，繼續查，沒見到尸體就別停，你這些日子也辛苦了，也去賬房領五十兩吧。”
“奴才叩謝爺恩典，這就去辦。”蘇培盛最后重重一磕，起身躬身欲退下。
“等等，你去將福晉叫來。”
額娘，你不仁就別怪兒子不義，下了您的面子。
轉過身，蘇培盛將帽檐往下一拉，磕頭的紅痕被擋住了，完全看不出來，得閑在無人處抹點藥，不消兩日全好了。
出了門他又是王府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蘇公公，福晉也不極他與爺親近。
這是他的心里話，不會說與任何人聽。
“福晉福晉，蘇公公差人傳話說，王爺喚你去書房。”剪秋得了消息，小跑來告訴福晉宜修。
從院子到內殿的路給剪秋跑出了千里的感覺。
自從福晉由側福晉扶為福晉，王爺就不大愛來了，這王府里的女人沒了恩寵，地位不穩。
“噓，剪秋，別吵到了我的弘暉。”烏拉那拉氏·宜修光著手在嘴邊比出噤聲的動作。
剪秋任她沉浸在幻想里，弘暉阿哥去了以后，福晉只能在自己院子私下里以此發泄，出了正院，福晉還是威嚴的福晉。
宜修抹淚，讓剪秋伺候她補妝，她只剩下福晉的地位和體面了，誰也奪不走。
宜修到了書房，按禮和胤禛請過安，胤禛便迫不及待地開口，“福晉，明日就是進宮給額娘送夏敬冰炭的日子?”
“正是，禮單早先呈與王爺看過，都是依照往年的例子，可是哪里有不妥之處，需要增減一二。”
宜修回答的滴水不漏，增減二字更是耐人尋味，她是德妃的親侄女，本應該向著德妃才是，如何說得出減字。
“按往年的例子再減去一半，如今西北戰事不平，父皇知道我們還如此拋費，必定要責罵的。”
后妃在后宮之中花費巨大，那些有兒子的嬪妃，夏日里誰得的冰炭夏敬多，更是要隱隱比較一番這是兒子的變相孝敬。
他直接劃拉掉一半，想來額娘得氣死，額娘面上是溫良人，實際最忌諱自己的包衣出身，成為德妃后，樣樣都不愿落于人后。
現在他用國事壓孝道，誰也說不出錯來，太像他一慣的木頭作風了。
“王爺的提議甚好，想來額娘也會體諒王爺的不易之處，明日妾身一定會把其中的道理掰開說給額娘聽。”
“嗯，你做事我放心。”兩人之間相處不知何時開始更像上下級。
宜修心情好極了，別人不痛快她就痛快，姑母也是害死自己孩子的推手，當年若不是她松口同意姐姐入府，自己怎會甘居側福晉之位，連累弘暉還未出生就從預定的嫡出淪為庶出的孩子。
她自己就是庶出，在烏拉那拉府從小就處處低姐姐一頭，其中的辛酸與艱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到了王府，還要讓自己親生的孩子低姐姐的孩子一頭，她不甘，她為了弘暉只能暫且忍耐，可她換來了什么。
她兒子小小的身子，燒的那樣滾燙，卻求不來一個太醫，王爺在陪有孕的姐姐，不肯見她。
最后她親眼看著弘暉在懷里斷氣，她的孩子就不如姐姐腹中的珍貴嗎？
宜修抱著孩子的尸身在大雨淋了一夜，她想明白了，她真的愛王爺，恨不起來，那就讓姐姐連帶她腹中珍貴的孽障給自己的弘暉陪葬。
哈哈哈，可笑，姐姐最后發現了，為了烏拉那拉氏的榮耀還得保舉她做繼福晉。
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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