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一道寒光乍現!
燕朝霽本能的一躲,右臂卻松開了她的身影。
“你...?!”
即便是他躲的極快,而依舊卻因為兩人離的極近的緣故而險險擦著寒光而過,匕首在他的脖頸處留下了一道紅痕,此時格外的觸目驚心。
燕朝霽卻依舊沒有松手。
而后憑空出現的一句話,驟然打破了此時有些詭異的氣氛。
她的聲音極冷:“燕昭,這么晚才想起我?”
“看來...你那般薄情寡義的性子,這么多年,都沒有變呢。”
她的聲音宛如濃霧凝冰,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可聽到這話的燕朝霽,左掌卻不自覺的收緊。
“所以...你真的是她。”
“對吧?”
他微微俯身,不顧自己脖頸處的血痕,而是盯著她的臉龐,輕聲的問道:“你早就認出我來了。”
恐怕早在金河村,他用燕昭這個化名的時候,便已經被她認了出來。
可為什么?
她卻不與他相認?!
院中的白梅在一旁燦爛的綻放著,背景處又是雄偉堂皇的宮殿,而烏墨與絳紫此時竟也成了這幅天地雪景圖中的三分顏色。
雪落于瓣成清凈,而梅又綴于雪為艷景。
燕朝霽見她看向了自己脖頸處的傷痕,朱唇輕啟喚了一句他曾經的化名:“那本宮此時應該叫殿下為燕朝霽?”
“還是燕昭呢?”
聽到她的聲音后,燕朝霽有些黯然,開口解釋道:“我當時并未來得及解釋自己的身份。”
“并非是執意騙你。”
她踮腳微微的靠近了他,搖搖頭:“好像還是燕昭比較順嘴。”
嬰寧又琢磨了片刻,可下一句話,卻讓燕朝霽渾身墜入寒冰:“欠我一命的燕昭。”
“好久不見。”
她最后四個字壓的極低,倘若有人遠遠看著,兩人貼近糾纏的模樣似乎仿佛是情人在親呢,可燕朝霽胸口卻陣陣刺痛了起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的手...
逐漸緩緩的松開了。
“好久不見。”他是那般的虧欠于她,也該得有此番報應。
*
那年汴城。
少時的兩人本不過是一場萍水相逢,他有意隱藏于她的身旁,來逃避其余皇子的追殺,卻在日后欠下了悔恨莫及的一份虧欠。
燕啟臻想到了當年之事,心生愧疚。
“那一日...”他還是開了口。
“刺客擄走你了之后,我本想去立刻去尋你,卻沒想到被別的事...耽擱住了腳步。”他的眼底都是痛楚的神色,有些不愿意回憶那段舊事。
“今日你恨我,怪我。”
“我都沒什么好說的。”燕朝霽鷹眸中神色早就有些不平靜了。
“怪你?”
“恨你?”她微微歪頭,似乎有些不解。
“你在危難之際,棄我而逃。”嬰寧緩緩的開口,揭開了一段原主與燕朝霽的陳年舊事。
“這般忘恩負義之人,本宮為何要記得?”
“既然不記得,又何來怪恨呢?”
原主曾在汴城向燕朝霽伸出援手,卻沒想到因為這件事,差點讓原主身死于汴城。
當年追殺燕朝霽的人,乃是角逐儲君之位——二皇子的暗衛,他因著忌憚著先皇對這位小皇弟的寵愛,便在汴城設下了埋伏。
他們在城外未尋到受傷的燕朝霽,便沒幾日也入了城。
隨后在機緣巧合下,他們發現了燕朝霽就在原主的身旁,便立刻設下陷阱,在街道中擄走了白嬰寧,以她的性命來逼迫燕朝霽的只身前來。
燕朝霽卻逃了。
那時的他還并不是大名鼎鼎的攝政王,不過只是有父皇幾分寵愛的小皇子,在面對困境的時候,定然也是有著幾分猶豫。
并非決絕。
而就因得當時的一念之差,他便活在了多年的痛楚中。
這么多年,燕朝霽時時會想,倘若當時他毅然決然的去救她,會不會就不會釀成這份孽緣。
“那天,我本以為可以等到駐疆將軍的隊伍,再打算一同前去尋你。”他脖頸處的傷口滴下一絲血痕,最后隱于烏墨大氅深處。
“卻沒想到...”
他面前的絳紫色身影卻悠然一笑,仿佛覺得他此時的愧意不值一提。
“卻沒想到駐疆大將軍,早已歸于二皇子麾下?”嬰寧說道。
“是。”
燕朝霽應了下來,并沒有追究她為何會知道當年之事。
他當時自然知曉是埋伏,便立刻傳信于當時在邊城的駐疆大將軍,打算表明身份來得到援助,卻沒想到此人早就暗有他主。
“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便以為你早已經...遭害。”燕朝霽鷹眸一暗,似乎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出來。
而嬰寧說了剩下的話:“西域的親衛找到了我,之后本宮又派他們在汴城尋你,當時年幼還擔憂你遇到了什么危險。”
“卻意外得知你早已離開了汴城。”
“當時便覺得你身份恐怕非比尋常,但卻沒想到你竟然是名揚四海的旻朝攝政王,倒是出乎了本宮的意料。”
她輕抬鳳眸,眸底神色讓燕朝霽有些看不透的。
“倘若不是親衛來尋,想必今日我也沒機會在這皇宮中與殿下相談甚歡。”
“我知曉自己欠你一命,此事我定然會給你解釋。”男人暗沉的聲音有些克制,卻依然輕聲說道。
卻沒想到嬰寧搖搖頭:“這一刀,就算是殿下還我的。”
“此后,便兩不相欠吧。”
然后她素手一扔,將那把匕首再次的扔去了燕朝霽的方向,他大掌一揮便抓到了,卻并不打算收下。
而那一道絳紫色身影,便頭也不回的走回宮殿的門前。
燕朝霽看著她的背影,一道厲聲:“你...還在記恨當年之事。”
片刻。
咯吱一聲。
一團雪從白梅樹上摔了下來。
“你是不是怨我沒有前去救你?”燕朝霽逼問。
“燕朝霽。”嬰寧喚了一聲,打斷了他。
“本宮被他們擄走時,你知道我看到誰了嗎?”她轉頭看向了他,后者鷹眸幽深無比,聽到她的話時幾乎破碎成一汪濃潭。
他卻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看來你是知道的。”而后她冷笑一聲,似乎覺得實在可笑,便甩袖進殿,不再理會身后之人。
只留下他一人,獨處于雪景之中。
他站在那株白梅前,而鷹眸中的隱晦幾乎溢了出來,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一聲悶笑。
他曾經的所作所為,都無一不證實著他身上的血脈中是如此的不堪。
皇兄。
說到底...
我與你又有什么何區別呢?
而這么多年的蠱蟲,也不過是他在懲罰自己吧。
*
皇宮的隱秘密道中,卻浮現了一團漆黑的身影。
燕啟臻扶著墻壁而緩緩的在密道中行走,而處于他身前的隨風轉身,神情中有些擔憂:“殿下,卑職覺得還是不妥。”
“不如你先出城去,昭寧公主一事便留給卑職吧。”
隨風執著火把,在密道中的影子輪廓格外明顯。
而他轉身之際,火光便沖淡了些許身后之人眸底的決絕意味,燕啟臻聽到了隨風的話后,搖搖頭:“無妨。”
“出宮一事還需你的安排,本殿自行前去便可。”
“可...殿下。”隨風還想勸解。
“這是本殿的命令。”燕啟臻眼底罕見的有些威嚴。
隨風只好在心底嘆了氣,沒想到殿下竟然會為昭寧公主做到這份上,可他身為下屬也只好服從殿下的命令。
這條密道極長,最后的出口是在燕啟臻幼時住的偏僻宮殿的石板之中。
燕啟臻從密道中走出來的時候,環視了這舊時居住的宮殿一眼,神情似乎更冷了,喚了一句隨風。
直到兩人經過了后殿時候,燕啟臻才遙遙望了一眼。
這殿中藏著他舊時最恐懼惡心的回憶,直至今日他想到那般場景,依舊是顫抖著想要掙脫那一幕幕的記憶。
燕啟臻緊咬牙關,對隨風說:“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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