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帝,首先得懂一點心理學。”
“這樣才能如意掌控朝堂,不會被大臣們擺布。”
云逍說到這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崇禎。
歷史上的崇禎,不能說是一個好皇帝。
但至少是一心為了中興大明,心里面裝著天下百姓。
可他自幼被儒家洗腦,哪里玩的過朝中那幫成精了的大臣?
他一心想要做明君、仁君,又急于求成。
大臣們早就摸準了他的秉性,或是投其所好,或是道德綁架,將其玩弄于股掌之間。
袁崇煥提出五年平遼,就是最好的例證。
崇禎一怔,隨即默默點頭。
心理學?
懂,也就是把握、操弄人心。
云逍接著娓娓道來:
“攤丁入畝,改變了千年來賦稅政策,同時也觸犯了士紳、地主豪強的根本利益,這才引來朝野間反對的聲浪。”
“溫體仁遇刺這件事,兇手沖的不是他本人,而是攤丁入畝。”
“大明積重難返,也只有下猛藥,才能除掉沉疴,因此攤丁入畝必須推行。”
“而這次的澎湖大捷,正是解決這些問題的引子,同時也是關鍵。”
云逍喝了口茶,潤了一下喉嚨。
“澎湖大捷,意味著海外貿易,將得以順利推進。”
“意味著海貿股份公司,絕非是皇帝給他們畫出的大餅,一座金燦燦的金山,等著他們去攫取。”
“試想一下,若是直接將大捷的消息公開,百官會有什么反應?”
云逍諄諄善誘。
崇禎想了想,答道:“悔不當初。”
云逍又問:“接著皇帝以推行攤丁入畝為代價,讓百官繼續入股,他們又會是什么心理?”
崇禎答道:“大概會心生感激。”
“感激?”
云逍一聲嗤笑,“你覺得大明朝的官員,會有良心這種東西?”
崇禎苦笑。
“他們也許會有那么一絲感激,但是不多,并且很快就會消散。”
“為了自身利益,他們不會對攤丁入畝提出異議,卻因此會覺得,他們賺銀子是理所應當。”
“接著他們會認為,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次哭鬧,皇帝以海外貿易滿足了他們的胃口,要是有下次呢?”
云逍一番話下來,讓崇禎的臉色泛白。
“地方官和江南士紳,這次不是鬧騰的很厲害嗎?”
“往后還有攤徭役入畝,士紳一體納糧,火耗歸公!”
“到時候他們是不是該起來造反了?到時候又拿什么去滿足朝中百官?”
要想讓大明擺脫亡國,真正國富民強,絕不是發布幾道政令,殺幾個人,拿出幾件黑科技就可以了。
而是要徹底擊垮一個階層……士紳階層!
對此云逍早就有構想,只不過現在時機未到,沒有提出來而已。
“攤徭役入畝,士紳一體納糧,火耗歸公……”
崇禎的眼睛越來越亮,神情變得亢奮起來。
良方!
叔父隨口說出來的這三條。
全都是根除沉疴,富國強民的良方!
“這些先往后放一放,先把攤丁入畝的事情解決好再說。”
云逍知道崇禎又心急了,趕忙出言打消他的念頭。
崇禎訕訕一笑,接著問道:“針對百官的心理,又該如何處置?”
接下來云逍諄諄善誘,對崇禎開展了啟發式教學。
雖然沒有捅破窗戶紙,可畢竟是皇帝,再也不能跟以往那樣說教了。
畢竟皇帝的顏面,還是要留的。
再說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等把新手培養成老司機,自己也就可以不用操那么多的心了。
一個時辰后。
崇禎走出道觀,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
……
次日清晨。
朝會一開始,
不等大臣們開口,面無表情的崇禎直接出聲:“今日只議兩件事。”
“其一,夏元杰行刺一案。”
“其二,海貿股份公司一事。”
“首輔溫體仁遇刺一案,三法司審出結果了?”
崇禎看了一眼溫體仁,接著看向大理寺卿。
溫體仁只是被劃破了胳膊,不是什么大傷。
然而這個案子的性質,卻是極為惡劣。
這關系到朝廷的威嚴和顏面,不得不慎重處置。
因此崇禎特意交給三法司審理,并限期拿出結果。
“夏元杰身為朝廷命官,行刺當朝首輔,罪不容赦,理應嚴懲。”
“經三法司審議,判夏元杰,杖三十,流放瓊州府。”
群臣一陣騷動。
很多人紛紛看向溫體仁,眼神中不乏幸災樂禍。
溫體仁的身子抖了一下。
杖三十,流放瓊州府,這還真是嚴懲!
拋開當朝首輔的身份且不說,自己還是夏元杰的座師。
門生行刺座師,這可是欺師滅祖。
即使是凌遲了夏元杰,也絕對說得過去。
這不是在打他這個首輔的臉嗎?
以后還怎么繼續在首輔的位置上呆下去?
其實溫體仁心里十分清楚,這次是百官同皇帝的一次博弈。
即使將三法司全部換人,最終對夏元杰的判決,還是一個樣。
眾人預料中崇禎大發雷霆的一幕,卻沒有出現。
崇禎依然面無表情,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很多人心里直犯嘀咕,陛下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發回重審。”
崇禎淡漠地說了一句。
然后直接開始下一個議題。
溫體仁見崇禎如此決定,暗自嘆了一口氣。
所謂重審,最終還能有什么結果?
雖然知道陛下的難處,可心里還是有些難受。
負責聯系戶部的閣臣薛國觀,當堂將海外貿易股份公司的章程宣布出來。
這個章程,其實是仿照水泥股份公司搞出來。
內閣、戶部以及相關衙門,經過反復研究,并且多次請教云逍,最終才搞出來的。
薛國觀宣讀完畢。
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
崇禎淡淡地說道:“章程中說的清清楚楚,官員無論品級,都可以主動認購股票,朕希望眾卿能主動認購。”
溫體仁、張維賢等大臣、勛貴,以及內廷的曹化淳、王承恩,紛紛站出來表態。
除了王承恩等極少數知道內情的,其他人都只當這是募捐,拿銀子向崇禎表忠心。
這些人,只占了大臣人數的一成都不到。
其他人紛紛訴苦。
有的說兩袖清風,拿不出銀子。
也有的說,等回去賣了房子再買。
“叔父這洞察、操弄人心的本事,果然是妙不可言。”
崇禎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心中一陣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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