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居胥山是草原人的圣山。
每到冬季,就有大量的草原部落,遷徙到這附近來躲避嚴寒。
如今是春季,許多部落已經帶著牛羊,去找尋更加肥美的牧場。
但駐扎在狼居胥山下的西戎右賢王王帳,是不會遷徙的。
西戎右賢王布扎托已經年邁。
他掌管著從北荒大草原到狼居胥山的大片牧場。
他的部落叫肯特部。在布扎托年輕的時候,他率領肯特部征伐統一了周圍的幾十個大小部落,才被西戎可汗招安,封為了右賢王。
如今,肯特部有五萬勇士,十萬部眾,數不盡的牛羊,他們由幾十個大小部族組成,圍繞著狼居胥山分散放牧。
陸鈺從馬匪手中救下的黃羊部落,就是被肯特部落打殘招安的部落之一。
因為黃羊部落是回鶻人,被肯特部落打敗后,只能淪為奴隸。
男人為右賢王老爺放牧打仗,女人年輕漂亮的充作侍女仆役,年邁體衰的則會被丟回部落自生自滅。
黃羊部落的大巫,早年間做過右賢王的侍女,所以懂得西戎話。
陸鈺已經知道這位大巫叫索瑪,在他說自己有重要的神諭需要混進右賢王王帳營地時,索瑪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幫助他。
索瑪的孫子,尤西斯是右賢王的馬夫。
這位壯實的回鶻年輕人,遵照索瑪的命令,將化妝后的陸鈺和幻影,帶進了右賢王的營地。
陸鈺深恨羊皮襖子,但是不穿羊皮襖子,他可能還未接近右賢王營地,就會遭到射殺。
所以,他只能忍耐著那濃重的膻味,換上了牧民的衣服,衣服外,套上了一件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洗過的羊皮襖子。
這讓陸鈺渾身皮膚,如被火烙般難受。他心肝都繃緊了,胃液不停地翻涌,只能依靠十指緊扣手心時的刺痛感,來抵御那股惡心。
他心里不停地鼓勵自己:“為了大王,一切都值得。”
尤西斯不停地回頭看他,目光越來越熱切。
陸鈺以為索瑪給自己穿的這身花花綠綠的衣服,臉上涂抹的兩團紅暈,編成無數根鞭子的頭發,只是草原人的尋常打扮。
他也確實看見尤西斯的衣服,跟自己的差異并不大。
殊不知,他這身打扮,是草原年輕女子的標準打扮。
索瑪認為,神使扮做草原男人,是無論如何都騙不過王帳營地那些守衛的,因為神使實在太干凈了。
那種干凈,不是涂抹點污物,穿件臟襖子,就能遮掩的。
沒有辦法,索瑪只得將陸鈺扮做了女人。
草原上的女子,相比于男子,還是要干凈許多的。
將陸鈺交給尤西斯時,索瑪說:“現在您就是尤西斯的妹妹薩娜瑪,你自小口不能言,是個啞巴,讓尤西斯帶您去見管事,尋一份差事吧。”
陸鈺這時候才知道,自己又要男扮女裝,想拒絕,又怕真被右賢王營地的人看出端倪,只得忍耐。
當馬圈的管事見到陸鈺時,眼睛一亮,吸溜了一下口水,就一口答應了陸鈺留下來。
“薩娜瑪,你以后就負責給王爺的龍駒刷毛吧!”
而扮做黃羊部落小伙子的幻影,被管事直接踹了一腳,罵道:“長得牛高馬大的,不去打仗跑來放什么馬?”
幻影被踹了一腳,依然巋然不動,陸鈺怕他露出破綻,趁管事看不見時,在幻影的膝蓋后面補了一腳,大力一扯,幻影這次摔倒在了地上。
尤西斯會意,跟管事解釋道:“他是個傻子,打不了仗,幫著做點苦力還行。”
管事一腳踩在了幻影的屁股上,“竟然是個傻子?咱們這里的活,也不能讓傻子做呀。萬一喂壞了王爺的馬,那咱們都別活了。”
幻影被管事踩在地上,剛要掙扎,陸鈺蹲下了身,抱住了他的頭,趁機捂住了他的嘴。
管事一看美麗的薩娜瑪抱著地上的傻子,以為是薩娜瑪舍不得這個傻子哥哥,眼珠子一轉道:“好吧,就讓這傻子留下吧!讓他幫著抬水抬飼料。”
就這樣,陸鈺和幻影混入了右賢王的營地。
不過馬圈離王帳還挺遠,陸鈺給右賢王刷了幾天馬,都沒見到右賢王本人。
他倒是對右賢王的龍駒生出了覬覦之心。
這匹龍駒據說是大宛神馬和白狼王的后代,通體雪白,神俊非凡。
最初陸鈺靠近它時,被它踢了一腳。
不過隨著陸鈺每日給他洗澡刷毛,龍駒跟他逐漸的親熱了起來。
陸鈺撓著龍駒的馬鬃,在它耳邊悄聲說道:
“你竟然比我還干凈?每日我給你洗澡,你該如何報答我?
要不等我走的時候,你跟著我回甘州吧?
讓你做大王的生辰禮物,可比雪蓮花更珍貴,大王見了你,肯定高興。
大王雖然有小紅了,但大王要率領重甲騎,得配雙馬。
我看也就只有你,配給小紅當從馬了。”
龍駒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陸鈺想拐走它的話,別開了馬頭,嫌棄的用屁股對著陸鈺,仿佛在說:“你想得可真美!”
楚天驕這幾日心煩意亂的,一方面是因為陸鈺出去都一個月了,還不見回來。
另一方面,是甘州今年的雨水特別少,除了開春時下了幾場春雨外,最近一個月,一直沒下雨。
她努力的回憶前世,這段時間可聽說過甘州出現大旱,卻只記得這一年,豫州和關中等地,發生過大的洪澇,至于旱災,還真沒什么印象。
前世這時,正是幾位皇子爭皇儲斗爭最激烈的時候,也許甘州確實發生過旱災,自己的注意力都在爭儲這件事情上,并未關注到。
楚天驕今年是準備囤糧,冬日跟西戎開戰的,如果甘州出現旱災,別說籌措軍糧了,就是甘州的百姓,想要吃飽,都很困難。
楚天驕緊急將甘州下面十個縣的縣令,都叫到了隴城,商討對策。
從這些人的口中,楚天驕了解到目前旱情還不算太嚴重,只有武勝、平涼、天水幾個縣,出現了輕度旱情。
幸好甘州的水系豐富,有兩條大江大河穿州而過。
楚天驕當即下令,全州開始挖水渠,不僅百姓開征勞役挖水渠,連甘州大營的士兵,也暫時放下訓練,下放到各地去幫助挖水渠。
天水縣縣令有些抗拒,反對道:“不過才一個月沒小雨,往年這時候,也雨水少。
進了五月后,雨水自然就多了。
春耕前才征了勞役修路,如今又修水渠。今年的勞役太重,這是勞民之舉,我不同意。”
楚天驕問天水縣令:“春耕前的勞役,是以工代賑,全憑自愿,發放工錢的。難道天水沒有發嗎?還是說你將我撥到天水的賑災款,都挪為他用了?
只要發放了工錢的,又是自愿,百姓對春耕前的勞役,怎會有意見?”
天水縣令梗著脖子懟道:“難道這一次州牧大人還拿得出錢來,讓百姓有償服役?”
楚天驕默然,她的確拿不出錢來了。
王庭這時候站了出來支持楚天驕:“不給錢就不服勞役了?以前張天河在的時候,你們也是這樣的嗎?
楚大人行一次善舉,你就要逼她次次行善,廢除無償勞役?這是什么道理?
修水渠,是為了預防旱情加重,咱們開了那么多的荒地,一旦真大旱了,豈不是全都白費?
你這時候反對修水渠,是什么居心?”
天水縣令確實是希望楚天驕這一次仍然搞有償勞役。
上一次州府撥款下去的以工代賑的錢,他一半作為工錢發給了勞工,一半,自然通過各種名目,扣下了。
不過他也沒裝進自己的口袋。
張天河才被殺,他暫時還不敢,這些錢現在躺在天水縣的賬簿上,就算楚天驕查出來,也不能奈何他。
因為楚天驕這個州牧只是暫代的,他琢磨著等楚天驕離開甘州了,這些錢自然就可以轉入自家口袋了。
當然這些心思,他不能表露出來。
王庭背景雖大,在他眼里,不過是個毛頭小伙子,不足為懼。
他沖著王庭叱道:“老夫不過是不想勞民傷財而已,王縣令你少血口噴人。
你們要征勞役,盡管征就是,如果引起民變,老夫概不負責。”
楚天驕緊盯著這位天水縣令,冷聲道:“你明日就回去貼出告示征勞役。
我過兩日到天水瞧瞧,為什么明明是利民之策,到了天水,就會引發民變了?”
被楚天驕強大的氣勢緊盯著,天水縣令心里一顫,暗叫糟糕,自己怎么把這活閻王招惹去天水了?
萬一真被她查出點什么,豈不是自己小命不保?
于是,他立即換上了笑容,討好的對楚天驕說:“州牧大人日理萬機,不敢勞煩州牧大人親自蒞臨,耽誤您的時間。
挖水渠是好事,下官一定好好的跟百姓們說,絕不會讓他們心生怨言。”
楚天驕看他轉變得這么快,心知這個天水縣令,肯定有貓膩。
不過她手上暫時無人可用,挖水渠和抗旱的事,又刻不容緩。
楚天驕準備暫時放他一馬,留待以后再明察暗訪這天水縣令到底在天水搞了什么鬼。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