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汀蘭從太學已經辦理了退學。
她的嫁衣很早便開始繡了,卻始終沒有完成。
葉汀蘭坐在自己的閨房里,繡繃上一朵艷麗的牡丹,尚缺最后一瓣花瓣。
正紅色的錦緞上,精致的牡丹富貴圖,在葉汀蘭看來,就像是諷刺。
“為什么我就只能穿著牡丹富貴圖?為什么我不能繡百鳥朝鳳?”
葉汀蘭很想將這嫁衣撕得粉碎,可是她不敢。
她的祖父葉林軒的話,在葉家就像是圣旨。
葉林軒讓她必須嫁,她便只能遵從。
大丫頭依云進來稟報:
“小姐,二小姐和四小姐來了。”
葉汀蘭收斂心神,站起了身,迎到了房門口。
葉府的二小姐,葉竹心,今年十六歲,乃是葉光宗已故的原配夫人所生。
因是嫡出,自小又死了親娘,一直都養在葉老夫人跟前。
葉老夫人對葉光宗雖然沒多少真情實感,但對這自己親手養大的二孫女,卻是極寵的。
葉汀蘭從小就會審時度勢,知道自己庶出的身份不討喜,便始終討好著這位二姐。
葉竹心的容貌遠遠不如葉汀蘭。一張臉的輪廓過于的硬朗了些,垂眼上挑眉,顴骨過高,顯得有些刻薄。
因為名字里有個竹字,葉竹心很愛穿綠色的衣裙。
今日她便穿了一件淡綠色的素面云蘿裙,配上她高挑瘦削的身材,遠遠的乍一看,還真的挺像一根竹桿在移動。
葉竹心之所以十六歲了,還未出嫁,一方面是因為離國的女子,議親年齡普遍比較晚。
大部分人家都是十五歲才開始議親,十八歲左右出嫁。
另外一方面,便跟她這副容貌有很大的關系。
以葉竹心尚書府長房嫡出的身份,應該匹配高門大戶可以承爵的嫡子。
甚至嫁進皇家,做皇子的正妃,都沒有問題。
葉林軒也留著她待價而沽。
可葉竹心這副容貌,實在是入不了高門大戶那些當家主母的眼。
葉林軒如今便想將她嫁給四皇子陸兆凌做正妃,將來如果陸兆凌成事,葉家便能出一位皇后。
可陸兆凌明顯看不上葉竹心。
在葉林軒的多次暗示下,都一再的裝傻,死活不肯接這一茬。
“三妹,你這嫁衣,好漂亮!”
一進門,葉竹心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幅牡丹富貴圖上,贊不絕口。
葉汀蘭一面叫依云準備茶點,一邊謙虛的客套:
“哪有,若論繡工,我不及二姐的萬一。將來二姐的嫁衣,定是美輪美奐,讓上京城中其他貴女,望塵莫及。”
葉竹心被吹捧得很舒坦,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她的繡工,是葉老夫人高價請的最厲害的女師教的,她自己也喜歡刺繡,所以葉汀蘭這馬屁,確實是拍到葉竹心心里去了。
一旁的四小姐葉從蘭,看到那大紅色的嫁衣,先是有些嫉妒,但又想起最近聽到的傳言,眼底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光澤。
葉從蘭和葉汀蘭一樣是庶出,只是她的姨娘,遠沒有蘇湘云得寵。
葉汀蘭因容貌和才情出眾,蘇湘云又得寵,才能嫁給周尚書的嫡子為正妻。
而葉從蘭,無論容貌,還是才名,都沒有,又是庶出,要想嫁入高門,最多只能配個庶子。
看葉林軒的意思,估計會找個他看重的有功名在身的寒門子弟,將葉從蘭嫁了。
世事就是這么可笑,葉汀蘭嫌棄得恨不得毒殺未婚夫的親事,卻曾經讓葉從蘭嫉妒得發狂。
當然,當聽說周錦云得了癆癥,周家著急要葉汀蘭嫁過去沖喜后,葉從蘭就偷偷的躲在被子里笑出了聲。
此時,她還不忘往葉汀蘭的心口扎刀:
“三姐,聽說未來的姐夫身體抱恙,你這嫁衣可要繡快點,雖然日子定了七月十八,萬一……”
她那意思,是咒周錦云等不到七月十八,也許臨終前,周家還得催著葉汀蘭提前嫁過去。
葉汀蘭如何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
不過葉汀蘭并不生氣,如果真是這樣,也許葉汀蘭就可以想辦法不嫁了,那還真的是好事一件。
所以葉汀蘭輕笑一聲,回懟道:“多謝四妹關心,我這嫁衣反正也不差幾針了,就不知道祖父將來會給四妹擇一門怎樣的良婿,將四妹風光大嫁?”
此話是在揶揄葉從蘭只能嫁入寒門。
葉從蘭白了臉。
她自己是沒有實力壓過葉汀蘭的,便挽住了葉竹心的手道:
“要說嫁得好,還是得看咱們二姐。我聽說祖父打算讓二姐嫁入四皇子府做正妃,將來咱們二姐,可就是王妃了!”
葉竹心自己其實也知道這事,葉老夫人已經提點過她。
好幾次四皇子來府里拜見葉老夫人時,葉老夫人都刻意安排了葉竹心前去見面。
陸兆凌身份是皇子,又長得一表人才,葉竹心對這門親事,非常滿意。
只是每次見面,陸兆凌對她都是一副客客氣氣,敬而遠之的模樣,讓葉竹心有些失落。
葉汀蘭聞言有些吃驚,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她之前白日都在太學上學,最近又被勒令在自己院子里繡嫁衣,還不知道葉竹心可能嫁入四皇子府的事。
將她嫁給一個癆病鬼沖喜,卻將嫡出的孫女嫁給皇子做正妃,憑什么?
葉汀蘭再抬頭看向葉竹心時,覺得她那張臉,怎么看怎么丑。
這么丑的女人,四皇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葉汀蘭想到了陸兆凌寫給自己的那張詩箋,更加的意難平。
四皇子心悅的,明明是自己。
此時,葉竹心在葉汀蘭的心中,便成了搶了自己姻緣的罪魁禍首。
依云端了茶點進來,葉汀蘭親自斟茶,姐妹三人說了好一會的閑話。
第二日,葉汀蘭收到了周彤云的帖子,約她一起去城外的溫泉莊子避暑玩耍。
葉汀蘭心道自己正需要出門躲躲。
周家人相邀,葉老夫人一定會準許。
周彤云這邀請,還真是及時雨,便告訴來人,自己一定會同去。
楚天驕好不容易熬過了月考。
有陸鈺的幫忙,她感覺自己這次怎么都能混個合格。
月考結束后有兩日的休沐,楚天驕招來了鳳甲,問杜三的情況。
“杜三從亂葬崗逃出去后,就沒有回西市口,而是躲進了西城區的貧民窟里。”
“這幾日,他的傷差不多好了,我看見他出去過一趟,見了他之前的那個姘頭,讓那婆姨幫他買了些東西,就沒有其他動靜了。”
楚天驕聽完鳳甲的匯報,吩咐道:“你催催他,他那鋪子京兆衙門已經封了。給他五百兩,讓他在西市口將鋪子重新開起來。”
鳳甲領命出去了。
上學的時候,楚天驕整天想睡覺,可真到了休沐日,她又睡不著了。
實在覺得無聊了,她換了一身男裝,叫上了陸鼎峰,一塊兒去了西市口葛老頭的鋪子。
這幾日葛老頭都在幫楚天驕打探消息。
見到楚天驕一身落魄公子打扮進來,直接將她引到了后院。
看見后院有香燭和一些符箓到處貼著,楚天驕不解的問:“你是在做什么?”
葛老頭一臉疲憊的嘆息道:“我那混蛋孫子不是中了邪嗎?
前日我請了個道長來做法,折騰了一天一夜。
這些都是道長讓貼的。”
楚天驕想起了之前見到的那個目光狠厲的少年,看著年齡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有些同情的問道:
“那你孫子如今可好些了?”
葛老頭長嘆:
“這邪祟厲害,久久不肯離去。灌了符水后,我那孫子如今上吐下瀉,只剩半條命了。道長說,這是在排除污穢,可我看著,實在是心疼得緊。”
這時,一側的廂房中,傳來虛弱的吼聲:“葛老頭,你個天殺的老東西,等朕回了宮里,非叫人來滅了你九族不可……”
楚天驕和陸鼎峰皆是一震,同時沖向了那間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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