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霞點了點頭,心中卻還有疑慮:“那怎么就、就這么準確地能沖到這里來,不是別處呢?”
  “我不知道。”謝昭昭搖頭,“但我不相信此事并非鬼魅之事,只是我們的對手比我們對這世上的事情懂的比我們多,才能如此裝神弄鬼嚇到我們。”
  謝長志忍不住點頭:“那我院中書信之事——”
  “信不可能憑空出現,送信之人更不能憑空消失,要么就是身邊之人撒了謊,要么就是營中有他們的眼睛,并且用了其余我們不了解的手法送了信。”
  謝昭昭把那酒壇以及壇中絹帛收好:“回去說。”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城中營房。
  今晚之事,謝長清因為坐鎮中軍并未前去參與,但當然十分關心進展。
  因而一聽謝昭昭他們回了城,便立即尋了過去,開門見山道:“怎么樣?”
  “看看吧。”
  謝昭昭把東西遞給他,之后便將淺灣那處發生的事情和謝長清簡明扼要地說了。
  謝長志也補充了一些自己過去之后看到的細節和想法。
  聽完一切,謝長清劍眉緊擰:“所以現在算什么?見鬼了不成?”
  “不是。”謝昭昭含笑搖頭,“我們只是遇到了比我們更厲害的對手,他懂得我們不懂的更多東西。”
  院內一時陷入沉默之中。
  過了半晌,謝長清問道:“那現在怎么辦?按照這字條上的說法,我們要想打入內部須得前往儋州,而且還得帶誠意。”
  “這些人這樣的野心勃勃,一般的誠意他們根本看不上……若是我們足夠了解他們,那準備些有分量的誠意也無妨。”
  “可偏偏現在這些人一直裝神弄鬼的,我們都不知道身邊有沒有他們的奸細。”
  堯城八萬士兵,如果暗暗排查奸細基本難如登天,還要花費不少時間。
  這張紙條顯然是有時效的,拖的時間久了對方便不會再信。
  謝長志說:“要不然我先自己去儋州,他們要利用我牽制堯城兵馬,應當不會對我做什么——”
  “可他們要誠意,你自己前去,沒有誠意就怕連人都見不到,還是白跑一趟,一個不小心還可能打草驚蛇。”謝長清擰眉道:“還不如不動。”
  謝長志無話可說。
  謝昭昭忽而道:“二哥,莎蘭說什么了嗎?”
  聽到這個名字,謝長清劍眉立即擰的更緊:“別提了,耍起了脾氣,不吃不喝半個字也不說,見人就冷笑……她哪里像個俘虜,簡直是個姑奶奶!”
  謝昭昭瞧他頭疼的要殺人的模樣,竟忍不住想笑。
  不過此時到底是個非常嚴肅的時刻,謝昭昭的笑意沒升騰起來便消散了,最后只化作唇角一點輕輕勾動。
  她想了想說:“你關著她也不會說的,索性就放了吧。”
  “怎么能放?”謝長清擰眉道:“她來歷不明,更不是裕族人,還說能帶路去黑龍潭,十分可疑。”
  “那問不出來,又不放她,便當做奸細直接殺了吧,如果她真的是奸細,或許她背后的人會有點什么動作。”
  謝昭昭這話不是調侃和玩笑,是認真的。
  謝長清卻唇瓣緊抿,欲言又止起來,“我……我感覺這個女人不想細作……我親自問問吧,如果實在嘴硬,那就直接丟入地牢不管她了。”
  “行。”謝昭昭點頭,“二哥看著處理就是。”
  正事說完,謝長志和謝長清相繼離開。
  謝長志仔仔細細地回憶著兩次約見,和自己收到見面信件時候的情況,對于這信是如何送進來,酒壇是如何那么巧就出現在那個相約的淺灣,簡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回去自己院落之后,他便將自己的院子里里外外翻了個遍。
  能夠靠近自己身邊的親兵,以及能夠進出自己院落的所有人,連門口走過的巡邏隊伍都不曾放過,一個個細細排查。
  那酒壇和絹帛放在了謝昭昭處。
  謝昭昭翻來覆去看了酒壇數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市面上隨處可見。
  至于絹帛,也是最常見的粗麻紗,十文一尺,哪里都能買到。
  這些東西里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最重要的還是送信的方法……
  什么樣的送信方法,竟然如此神出鬼沒誰都沒看到是誰送的?
  謝昭昭想起當初陸景榮送她的那本書,里面記在了許多奇談怪志。
  比如人臉的鳥兒,哭起來和孩子一樣的魚,能下水的大牛,比人高得多的大鳥,水面的漩渦和天上的星斗之事……
  那本書記載的東西,是謝昭昭從未接觸過的。
  當時是陸景榮送她醫書藥典的時候夾帶著送來的,謝昭昭看著覺得新奇,也覺得難以想象。
  后來見面的時候,謝昭昭說起那書,陸景榮說是送錯了。
  為了不分她學醫的心思,陸景榮把那本書要了回去,說等以后謝昭昭想看再給她。
  不過后來謝昭昭一門心思習醫、義診,以及忙碌家中事和其他雜事,那本書也就被忘到了腦后。
  此時想起來,謝昭昭有些懊惱,怎么沒將那本書看完了去。
  她覺得那本書上面記載的東西新奇獨特,或許看完那本書,自己遇上如今這件事情會有所啟發。
  偏偏她沒看完,偏偏陸景榮現在還離家出走……
  *
  謝長清一路到了一排低矮破敗的瓦窯之前。
  這里關押著莎蘭和那一群下營的營妓。
  謝長清淡道:“把人帶出來。”
  那主管知曉他說的是何人,不多問便親自過去,將最左邊的瓦窯破門打開,將里頭渾身臟污,蓬頭垢面的莎蘭提溜了出來。
  只一靠近,謝長清便聞到了莎蘭身上的餿臭味道,忍不住擰起了眉毛。
  親兵盯了管事一眼,“把人洗干凈再送過來。”
  謝長清卻擺手:“不必了,直接帶走。”
  親兵一愣。
  謝長清雖然是個武人,但素來愛潔,竟然要把這么臟的女人直接帶回去?曠的太久已經如此生冷不忌了?五16○.net
  謝長清瞥了他一眼。
  親兵連忙低頭不敢有二話,上前把莎蘭拎了便走。
  他原以為,拎回去起碼洗一番謝長清才會見這女人,誰知道了謝長清的院落,他直接示意把人拎到自己房間去。
  親兵又愣了一順。
  不過這一回很快回神,低頭辦事。
  他在瓦窯前頭拎莎蘭起來的時候很是不耐,提了就走可沒半點憐香惜玉,此時……當然也不敢憐香惜玉。
  畢竟這是爺的人。
  但他這回知道輕拿輕放,仔細地擺在屋內凳子上才退下去。
  謝長清坐在桌邊,給自己和莎蘭都沏了杯茶,而后腳一勾,門板啪嗒一聲就拍上了。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