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走進游船的雅倉內,朝端坐在案幾后的賈雨村拱手施禮,道:“林云給先生請安。”
“不必多禮。”
賈雨村抬手虛扶,隨即,他又向林云介紹道:“云哥兒,這位是金陵禮部尚書蕭敬安蕭大人。”
林云忙沖蕭敬安施禮道:“晚輩拜見蕭閣老。”
蕭敬安:“林賢侄,令叔還好吧?”
“多謝閣老掛念,我叔父身子還好,晚輩來此之前,叔父已接到天子的詔書,回京入翰林院任職,此時想必已經在回京的路上。”
蕭敬安微笑道:“回京休息一段時間也好,林大人還年輕,日后不愁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閣老說的是。”
賈雨村:“云哥兒,你幾時來的金陵?”
“我來金陵已有三日,原想早點去拜訪先生,只是我在春節期間荒廢了學業,擔心先生見責,便想著用心寫幾篇文章,拿去請先生指點。”
賈雨村戲謔地道:“你既說在家里寫文章,又怎么跑到這邊來了?”
林云訕訕地笑道:“今兒被一好友強拉著過來游玩,卻不想遇到先生,可算是巧了。”
蕭敬安替林云緩頰道:“學習固然重要,適當地出來游玩,接交些士子,也很重要。”
“晚輩也是這么想的。”
賈雨村:“你叔父有沒有介紹你去國子監讀書?”
林云點頭道:“叔父到是給國子監曹祭酒寫了一封推薦信,晚輩準備擇日去登門拜訪。”
“去前用心寫幾篇文章,拿去請曹祭酒指點。以你的水平,想來入國子監就讀,應當不是難事。”
“晚輩記下了。”
林云客氣了一句,正要向二人告辭,卻見賈雨村的隨從走進來,向其稟報道:“大人,云煙閣的楊媽媽領著柳姑娘在外面求見。”
賈雨村皺眉道:“你去告訴她,本官正在會客,沒空見她們。”
“是。”
林云忙向賈雨村拱手道:“先生和閣老有事商談,晚輩先行告辭。”
賈雨村微微頷首,道:“改日來我府中,再和你詳談。”
“是。”
林云又向蕭敬安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等林云走后,蕭敬安沖賈雨村笑道:“若非今兒親眼所見,老夫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就是寫出平南策的林士子。”
賈雨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道:“我上次在御書房陛見天子,圣上還曾向我問起他。”
“哦!”
蕭敬安吃驚地道:“莫非天子很賞識他。”
賈雨村點點頭,隨即又道:“馮將軍此次領兵南下,若能在暹羅國站穩腳跟,此子功莫大焉。”
蕭敬安:“若能因此策化解安南的困局,此子確實功在社稷。”
…
林云從船倉里出來,看到這艘游船旁邊停靠著一艘精美的畫坊,在畫坊的船舷處,一位中年婦人正同賈雨村的長隨在交談著什么。
在婦人身后,還站著一位妙齡女子,少女長著一張鵝蛋臉,五官明麗大氣,頗有些御姐范兒。
只是她的眼神帶著憂郁,神態也略顯疲憊,給人一種隱藏著心事的感覺。
林云在心里暗道:“這位莫非就是老神醫說的那位柳姑娘?”
賈雨村的長隨拒絕了那婦人想要登船的要求,走回來沖林云陪笑道:“林公子,您這是要走嗎?”
林云點點頭,向其問道:“那位姑娘是不是姓柳?”
“是的。”
長隨的話音剛落,對面畫坊上的中年婦人突然沖林云喊道:“這位公子,可否上畫坊來一敘?”
林云抬頭沖婦人笑道:“這位媽媽,我和知府大人不熟,你找錯人了。”
說完,他便轉身踩著跳板,往自己租的游船上走去。
中年婦人被林云道破心事,頓覺尷尬不已,站在她身后的柳姑娘忍不住笑道:“這人好生有趣。”
“有趣個屁,毛都沒長齊的小家伙,也敢跑出來逛青樓,他們家長輩也不管管他。”
柳姑娘反駁道:“媽媽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你巴不得這樣的少年郎越來越好呢。”
中年婦人惱道:“死丫頭,你故意氣我是吧?”
“影兒可不敢。”
“算了。既然賈大人拒絕見你,咱們回去吧。”
頓了頓,中年婦人又郁悶地道:“今年的花魁,你只怕又沒希望了。”
柳姑娘朝林云租來的那條游船看了一眼,隨即沖婦人問道:“媽媽以前見過那位小公子嗎?”
中年婦人疑惑地道:“沒見過,怎么啦?”
“媽媽不覺得好奇嗎?能和知府大人在一起說話的少年郎,為何咱們卻從未聽說過此人呢?”
頓了頓,少女又道:“看他身上的衣服名貴,不像是普通人。還租了一條游船看表演,想必是個有錢的。這樣的少年郎,只要喜歡逛青樓,應該早就出名了才對。”
中年婦人朝對面的游船瞧去,自言自語地道:“莫非是從外地來的士子?”
隨即,她又搖頭道:“這也不對,如果只是個士子,知府大人絕對不會單獨見他。”
…
就在這時,又有一艘豪華的畫坊朝向這邊行駛過來,在畫坊的船舷旁,手扶欄桿站著一大一小兩位美麗的女子,大的那位美婦人沖這邊笑道:“揚姐姐,好久不見,你還好吧?”
楊媽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尹家妹子,你們是來拜見知府大人嗎?”
中年美婦人正是媚香樓的尹媽媽,她微笑道:“是呀,就不知賈大人有沒有時間接見我們渺兒呢。”
“必定是有的,飄渺姑娘是去年的花魁,賈大人又如何不見呢。”
揚媽媽客氣了一句,便向尹媽媽告辭,領著自家姑娘向畫坊的船倉里面走去。
等兩人進了頂層的雅室,楊媽媽推開窗戶向外看去,就見對面的花船上,尹媽媽領著那位飄渺姑娘踩著跳板向賈雨村的坐船上行去。
揚媽媽郁悶地道:“這位賈大人厚此薄彼,也不是個好官。”
少女在一旁笑道:“自古清官能有幾人,媽媽何必為此生氣呢,”
“你到是想得開。”
揚媽媽話音剛落,卻見身旁的少女正愣愣地瞅向船外。
她忙抬頭看去,就見對面那位飄渺姑娘已經停下腳步,正熱情地同先前那位少年郎寒喧起來。
揚媽媽恍然地道:“原來他們認識,難怪賈大人肯見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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