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薄琰站在那,如屹立于泰山之頂,暴雪傾軋都不動聲色。
“大媽,您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我能有那只手撐天的本事嗎?”
大太太盤在腦后的頭發散亂著,一縷垂在頰側,恰好就是那縷白的。
那張臉上如染盡風霜,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情緒,傅偲看著,更像是油盡燈枯感。
“你怎么沒有?你們母子二人步步為營,先是把我兒子弄進去,讓趙家沒了指望。再是害死了老爺子,下一步就是徹底讓整個趙家落入你手里,是不是!”
趙先生一句話沒說,握著父親的手,傷心欲絕。
趙薄琰沒有一一反駁,潭底深邃得讓人一眼望不到底。“大媽,你怎么就能說我害死了爺爺?我為什么要害他?”
“因為她啊!”
大太太將手指到傅偲面前,“因為爸給她吃的東西里下藥了。”
傅偲氣得牙關緊咬,這件事就算要睜只眼閉只眼,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她居然還不要臉地提起了,她一巴掌揮在大太太的手背上,打得她手上都紅透了。
“你還有臉說!我沒想到你們會是這種人,我好歹也是薄琰的妻子,是傅家的千金大小姐,你們怎么敢!”
大太太以前是忌憚著傅時律,可是這下,她覺得沒什么好怕的了。
兒子完了,她一個女人還怕什么呢。
“反正都是趙家的孩子,有什么差嗎?”
傅偲氣得臉都紅了,可能是沒見過這樣無恥的人。
大太太吊著一抹嘲諷的笑意,“你哥是了不起,是厲害,那就讓他放馬沖著我來吧!”
“你——”
傅偲的肩膀被身后抬起的手給輕握住,趙薄琰的聲音不輕不重,“你就不怕偲偲她大哥連你娘家都一起整嗎?大媽,你還有父母健在,還有個弟弟呢。”
大太太一驚。
趙先生斥了她一句,“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力氣在這吵。”
大太太回到床邊,一會還有很多事要做,還得通知親屬,醫院那邊還得有人照顧。
“爸的死肯定不尋常,總不能這樣就算了?趙薄琰就在這住一晚,家里就出事了,你信嗎?”
趙先生拿起旁邊的一塊白布,將老爺子的臉蒙起來。
大太太突然想起了什么。“家里樓梯那邊是有監控的,走廊也是,只要看看他有沒有出現在爸的房門口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嗎?”
不知為何,傅偲聽到這句話時,下意識是心慌的。
不止心里慌,還帶了點心虛。
她站到趙薄琰身邊,拉了下他的衣袖。
趙薄琰沖她看眼,“怎么了?”
傅偲盯著男人的臉,想要從他眼里看出哪怕一丁點的訊息,因為她心里也有一個不敢去面對的猜測。
她怕真的是他。
如果被抓了個原形,那該怎么辦?
畢竟,這牽扯到命案了。
“薄琰,我有點不舒服,要不我們趕緊走吧。”
“想逃了是不是?”大太太怎能給她機會。
趙先生也站了起來,他一雙眼皮耷拉,雙目通紅腫脹。他走到趙薄琰的面前,這才抬頭看他。
“薄琰,你跟爸說實話,說了實話,這監控我就不看了。”
“老公——”
趙先生抬手,示意大太太閉嘴。
趙薄琰臉上透了些難以置信,但語氣依舊冷淡,“爸,你不信我嗎?”
“爸肯定信你,你不是那樣的人。”
趙薄琰藏匿起眼底的嘲諷,這家里的每一個人,都臟得要死,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才是該有的生存之道。
必要的時候,踩著父親、爺爺、至親的血和肉往上爬,也不是不可以。
“您查監控吧,正好也能還我的清白。”
趙先生看他眼里的坦蕩,如果是裝出來,那他究竟是生出了怎樣的一個兒子?
他打了電話,讓管家查昨晚的監控。
屋內暖氣充足,床上卻躺了一具尸體,傅偲又是驚嚇又是熱的,后背的衣服緊貼著,鬢角處更是有熱汗在掛下來。
她告訴自己冷靜點,她應該相信趙薄琰。
不過一會時間,管家來了。
大太太迫不及待地問著結果,“他幾點進得爸房間?是不是他剛離開,爸就出事了?”
管家卻是沖著趙先生搖了搖頭。
趙先生這會悲痛難忍,脾氣也不好,“搖頭是什么意思,趕緊說。”
“先生,監控是關閉的狀態。”
“怎么會這樣?”大太太更加覺得可疑了,“整件事真的是疑點重重,這就不正常!”
管家過來幾步,走向了趙先生。
“先生,借一步說話。”
男人拖著疲累的雙腿來到窗邊,管家跟過去時,抬了下眼簾,不經意給了趙薄琰一個眼神。
他很快來到趙先生的身邊。
“是老爺子吩咐的,給少奶奶吃的東西不干凈,他說不能留下一點把柄。更怕傅家知道了來算賬,所以昨天起監控就全部關閉了。老爺說,等這件事徹底過去了再打開也不遲。”
畢竟是在自己的家里面,誰能想到要出事呢。
一句話將趙先生的嘴都給堵上了。
到頭來,居然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捏緊了拳頭,聲音壓到只有兩個人能聽見。
“這件事,薄琰知道嗎?”
“他肯定不知道,老爺也不讓我說的。”
趙薄琰站在不遠處,人因為發了一夜的高燒而臉色蒼白,白得不像個人了。
趙先生肩膀垮了下去。
大太太還揪著這一點不放,“家里就只有他和爸,不是他還有誰?我不信世上有這么巧的事。”
傅偲輕握著趙薄琰的手,他掌心都是滾燙的。
“你們要想冤枉他,也得先問問我吧。昨晚薄琰病了,他就睡在我身邊,根本沒有出去過。”
“你自然是幫他的,你的話能算嗎?”
大太太冷嗤一聲,“再說一整晚的時間,你怎么保證自己沒有合過眼?你別傻了,他就是利用你當自己的時間證人呢!”
傅偲沉默了三兩秒鐘。
昨晚,她睡得迷糊,仿佛是感覺到有人進出過房間的。
但她也做了很多很多的噩夢,根本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了。
她這會回以了趙太太冷笑。
“我昨天被暗算吃了藥,一晚上都是睜著眼的狀態,大媽要是還不信,那就去問問賣藥的,藥性是不是真有這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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