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殿后，居中有一方圓桌。
此時楊淵正坐在圓桌的主位上，而那李全已然站在楊淵身側，垂著眸子隨時等待吩咐的樣子。
見著兩人如此和睦進來，楊淵眼中不自覺閃過一抹暗光，隨即快去起身，朝著兩人走過去，笑瞇瞇的對著趙元說道：“趙世子，這應當是你我第一次見面吧。”
這也是趙元第一次面見天子。
當然知曉其中禮儀。
麻溜的雙膝跪地，高呼：“參見陛下。”
至于那萬歲萬歲萬萬歲那一套，則是后世衍生出來的，哪來的萬歲呢。
直到這里，那楊淵眼底冷冽的神色才稍微好轉一些，笑吟吟的伸手親自將趙元扶起來，狀似幾分和藹的說道：“不愧是將門虎子。”
“先前你北疆大捷時，朕便想召你見見，可一直公務纏身，如今總算是有了機會，哈哈哈哈……”
當然，這番話只能當成耳旁風，若當真了，那就是傻子了。
對方畢竟是皇帝，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趙元禮貌的客套幾句，隨即在楊淵的安排下，坐在了主位的右手邊，至于冒頓，則是皇帝陛下左手邊的位置。
這倒是情有可原，以左為尊，如今老單于被刺殺，新單于不出意外的話就會是冒頓了，對方有這個資格。
貴為九五至尊，能夠與臣下在同一桌喝酒，已經是做臣子的最大光榮了。
說真的，隔得這般近，甚至比李全還要近點，楊若趙元想要刺殺皇帝的話，那護衛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當然，趙元自然不會做這種傻事。
但從楊淵身上傳來的那種壓迫感，卻是實打實的。
久居高位，尤其是一國之君，一舉一動似乎都充滿威嚴，令人不容小覷。
趙元不可避免的感到壓力山大。
畢竟以前見過老師校長，高一點則是縣一級的，他都是敬畏得不行。
“冒頓，老單于之事，還是得你多操心啊。”
楊淵開口。
冒頓吃了一口酒菜后，點點頭道：“自然。”
趙元望著目前的精致飯菜，也是咽了口唾沫，當真是奢華至極，各種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尤其是那口感，在嘗了一口后，堪稱是古代封建王朝的巔峰。
不愧是皇帝，無論什么，享受的都是極品。
羨慕了！
對于他們商量的事情，趙元則是一點都不關心。
雖說這兩位都有意瞞著他，可不曾想，他手下的錦衣衛早就形成了覆蓋全城的情報網絡，而他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
老單于死后，為了平息大蠻方面的憤怒，楊淵將自己的女兒送了出去，這也是先前直到導致廢太子的原因。
而冒頓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直接將帶來的部落王當中，不承認他單于地位的人，全殺了，幾乎是血洗了大半，任誰都沒有想到最后會是這個結果。
冒頓憑借鐵血手腕登上至高寶座后，就開始整頓大蠻境內的反對他的人，不過有東胡王坐鎮，想必這個位置應該是穩妥了。
手握大權的東胡王，無疑就是第二個鎮南侯，一旦冒頓單于之位坐鎮，等待這位的就是飛鳥盡良弓藏的慣用戲碼了。
不過按照這這位的性子，連親老爹都能下如此毒手，恐怕東胡王的下場不會好。
為已經能夠預想到未來的東胡王，默默的豎起了三根香。
“我說，如今我大蠻與大夏已經和平了，那南疆的幾十萬鎮南軍是不是可以退回？”
冒頓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實則這也是他最關心的問題，如今新老主換位，權力更替自然需要平穩的外部環境，不然此時一旦攻打南蠻，東胡王的兵力被牽扯住，那他無疑就孤掌難鳴了。
“可以。”
此舉正中楊淵下懷。
兩方都執著于解決雙方內部的危機，至于等危機解決完后，畢竟迎來更猛烈的暴風雨。
這一點兩人心中都十分清楚。
不過礙于眼前局勢，卻不得不這么做。
一旁的趙元則始終都是面無表情。
“趙世子，這些年鎮南侯可與你有過書信來往？”
楊淵突然問道。
趙元笑著搖搖頭道：“沒有，興許父親早就忘記有我這么一號孩子了吧。”
此言一出，其余兩人皆是轟然大笑。
隨即就見著冒頓緩緩說道：“要我說還是大夏大皇帝陛下對他們關心不到位，怎么可能好幾年一封家書都沒有呢。”
他夾了一口菜，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絲毫不顧忌依然變換面色，卻又變得異常平靜的楊淵。
氣氛罕見的凝固片刻。
一餐飯吃下來，趙元也堅持沒有喝酒。
對他來說，皇帝牛馬什么的，比不得王瑩瑩重要。
況且現在早就和皇帝鬧掰了，只要大面上過得去就行，至于私底下的酒宴啥的，那只能客隨主便了，畢竟楊淵可是三番五次的說，喝酒的時候不要把他當做皇帝看待，他可是在遵旨而行。
夜深后，趙元告退。
冒頓正欲走時，楊淵突然開口：“這小子你覺得如何？”
冒頓停住腳步，望著漸漸消失的趙元背影，良久感嘆一聲，說道：“此子將來成就不在大夏大皇帝之下，所以……您現在的選擇是正確的。”
“哈哈哈哈哈……那就恭賀大夏和大蠻，永遠和睦了。”
楊淵哈哈一笑。
這番話的另一層意思就是默認了他們之間的合作協議。
畢竟通用的一個共識就是，酒桌上說的話不算數。
“自然，畢竟日后我可要喚您一聲岳丈大人了。”
冒頓說著，朝著后面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岳丈大人，小婿在此別過了。”
“嗯。”
楊淵沉默點頭，他依靠著欄桿，望著不遠處的暗黑云層，許是因為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原因，顯得有幾分波譎云詭，當中似乎隱藏著一只吃人的怪獸。
為了對付趙家，為了讓楊嶺能夠繼位，他不得已將自己最寵愛的女兒送出去，但愿……多年之后回首，這一切都會是最正確的選擇。
“嶺兒，等到你坐到朕這個位置，你就發覺朕的決定，是多么正確了……”
到底是拳拳愛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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