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她見到了自己認識的人……或者說，是尸體。
她翻身下馬，上前兩步，看著林硯。
林硯渾身都是血，唯有臉因為帶著頭盔干凈些。
她蹲下身，直勾勾的看他。
他睜著的雙眼滾圓，毫無光亮的瞳孔黑漆漆的。看上去很是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程慕清伸手將他的雙眼合上。
“你居然會就這樣死去……”
“你在那嘟囔什么呢？”楊舒睿的聲音自身后傳來，程慕清整理了下心情，回身看他。
“沒想到會看到他。”她說。
“你們感情很好？”楊舒睿語氣不悅。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程慕清說道，“哪怕長大后漸行漸遠，兒時的情誼，在我心中也十分珍貴。”
見她為其他男人傷心，楊舒睿心中的醋意簡直要冒泡。他下馬，將她攔腰抱起放到馬上。
“你干什么？”程慕清不滿的看他。
“不許你看其他男人。”楊舒睿直言，跟著上馬。
“憑什么！”程慕清感受到他自身后擁著自己，不安分的動了動，“你管不住我！我就看！”說著，視線往其他人身上瞥。
跟著進城的都是士兵。
“你這個人。”楊舒睿掰過她的臉頰，“不許看！”
“哼，你還想管住我的眼睛？”程慕清掙開他的手，奪過韁繩策馬跑起。
楊舒睿連忙抱住她，“你想謀害親夫嗎！”
“對啊！”程慕清手上放慢動作，“你不和我心意，我換一個怎么了？”
“你……”楊舒睿啞然。
兩人一馬繞著梧州城跑了兩圈才停下。
彩霞漫天，粉藍交錯，余暉艷麗。
剛剛挺下來的馬匹喘著粗氣，蹄子在地上刮了刮。
“你倒是不怕馬把你顛下去。”程慕清挑眉。
“怕什么？”楊舒睿捏了捏她的腰，“我又不是晉順帝那個膽小鬼。”
“……”
“怎么？”楊舒睿問。
“沒，就是好奇……你很了解晉順帝？”
“知己知彼嘛。”楊舒睿在她耳邊輕聲說。
“確實應該知己知彼……”程慕清喃喃。
片刻后，一侍衛上前，與楊舒睿說了幾句話，楊舒睿便先行去處理些公事。
程慕清對此沒留意，牽著馬到處逛。她再次找到林硯的尸體，將他拖到馬上，準備尋個地方埋了。
“咻——”
利箭破空聲傳來。
程慕清耳朵微動，連忙躲到破敗的攤子后。
緊接著，四周突然蹦出一群侍衛。程慕清認出，他們穿著的都是啟軍的服飾。一把大刀迎面劈下，程慕清側身躲過，一拳擊在對方那人的小臂上，順勢奪過長刀。她挽了個劍花，劈掉身后的暗箭。
“殺妖后！”
幾名啟國小兵一窩蜂上前，舉著長長的矛。
程慕清想到方才被急匆匆叫走的楊舒睿，心中既欣喜又擔心。欣喜是自己的計劃成功，擔心是為了自己的小命。
為國捐軀雖偉大，殺啟國士兵也可能會讓她在后世留名。但她惜命，身后名自己享受不到，所以她一向珍惜當下。
求生意志的迫使下，她振臂一揮，長刀破空，架住劈來的長矛。她以另一只手頂著，余光又掃過身后朝自己刺來的箭。
她干脆的甩開長刀，閃身跑到馬身邊，踩上腳蹬，跳上馬。
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已將她圍在了中間。
她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揮舞長刀，試圖拼殺出一跳血路。
士兵們自然也不虛，紛紛不怕死的舉著武器沖來。廝殺的太過激烈，她身下的馬也被人砍斷了一條腿，程慕清在地上轱轆了一圈，忍痛撐起身子。
她像是發了瘋般，吼叫著砍殺前方所有阻攔的人。
就在她感到體力不支時，不遠處奔來一批隊伍。
“住手！”
楊舒睿策馬奔來，他身后的人立馬加入，助程慕清一臂之力。
他帶來的軍隊十分迅速的將她護在了中間，隨后以她為中心外擴，向周圍人廝殺。
一場惡戰結束，地面上又堆砌了新的尸體。
內斗……
程慕清舔了舔嘴唇，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面前的一切。
“喂！你沒事吧！”楊舒睿打馬來到她跟前，黃金面具下，一雙黝黑的眼眸沉沉的注視著她。
“我是神仙嗎？怎么可能沒事？”程慕清喘著粗氣，她渾身都是鮮血，就連白凈的臉蛋上都帶著血跡。
“大夫！”楊舒睿連忙喊人。
軍醫很快被侍衛架過來，程慕清的傷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都是皮肉傷，每一處傷口都是差點就能傷及要害的。
楊舒睿抱著她回到營地，按照軍醫所言，他幫著程慕清褪去衣衫，給她小臂上藥。
“不是我說，你手法根本不行吧？”程慕清感覺小臂上的傷抽疼。
楊舒睿笨拙的將金瘡藥灑在她的傷口上，語氣陰陰的，“哼，有眼無珠。”
“我只是在闡述事實……哎呀！你是不是報復我！”
“是又怎樣？”楊舒睿壓著聲音，莫名有點心虛。他其實是想好好上藥的，但手似乎并不聽他的話。
黃金面具遮住了他臉上的不自在，楊舒睿拿出繃帶，纏繞在她的手臂上。
“你身上還有其他傷吧？”楊舒睿目光從她的臉上，落在她的小腹。
“我自己來。”程慕清毫不猶豫開口。
就是因為傷在腰與胸口，楊舒睿才沒讓軍醫處理。他私心認為，程慕清是他的人，自然也只能是他才能看……
不知想到了什么，楊舒睿的目光有些發直。
幽暗的帳內，沒人發現他耳朵上的紅意。
“我給你上。”楊舒睿去撤她衣服。
“我自己來！”程慕清死死拽著里衣，“你下手沒輕沒重的，疼死我了！”
“你！”
“殿下。”
正待楊舒睿說什么，門外忽然傳來侍衛的聲音。楊舒睿將嗓子眼里的話咽了下去，哼了她一聲，轉身出了營帳。
營帳外，站著密密麻麻的士兵，為首的阮先生見他出現，連忙躬身行禮。
“先生。”楊舒睿眼睛微瞇，渾身散發著殺意。
“殿下，如今晉國未滅，我們內部絕對不能再出現內斗了。”阮先生開口，無奈的看著對方，“殿下，大局為重啊！”
“哼~若今日孤身邊沒那么多侍衛，讓你們得逞，你又有何說法？”楊舒睿揚了揚下巴，“你不會藥與孤說，為了啟國復興，做的也是無奈之舉？然后讓我當個傀儡，作為復興啟國的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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