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來到大殿。
正是朱棣。
年僅十六歲的朱棣,神色恭敬里透著些不耐煩。
“參見父皇,母后!”
“父皇招兒臣是有什么事吩咐兒臣嗎?”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沒事不能找你嗎?”
“聽聞近期你挺歡脫啊,上課睡覺,天天騎馬亂逛。”
朱棣也不裝乖巧了,撇嘴道,“夫子的課沒意思,兒臣要習武,要封狼居胥,踏平烏耆。”
他昂著頭,充滿著少年的叛逆。
朱元璋怒而起身,一腳踹向朱棣。
“你反了天了!不讀書,還敢狂言封狼居胥?”
“你小子寫得出這幾個字嗎?”
朱元璋肺都快氣炸了。
被踹的朱棣面色不懼,“父皇再動手,兒臣就去參軍。”
“不踏平烏耆誓不歸!”
馬皇后沉著臉,吐出一個字,“揍!”
“重八使勁地教訓。”
朱元璋哪還等馬皇后開口,此刻,兩腳就將朱棣踹飛出去。
幸虧朱棣一直習武,身體也硬朗。
被猛踢幾腳,愣是沒事。
只不過瞳孔里,多了一抹懼色。
眼見朱元璋神色猙獰向他走來,連忙大喊,“學,我學。”
“父皇我學就是了,別再打了。”
朱元璋沒有猶豫,拿起藤條就是一頓揍。
“咱讓你不踏平烏耆誓不歸!”
“咱讓你封狼居胥!”
一頓拳打腳踢。
朱棣嗷嗷叫喚,邊躲邊喊,“別打了,我服了。”
胡雄低垂頭,只當自己是聾啞人。
這一幕,他早就司空見慣。
朱棣好動貪玩,沒少挨打。
每回說改,從來只是說說,心里并不服。
該!
朱元璋直打的朱棣掉淚,這才停手叉腰,“你和老三去福州跟著宋隱學習如何治理地方。”
“三天內就給咱出發。”
被打服的朱棣連連點頭。
突然眼睛一亮。
出宮?
美啊!
見朱棣沒吱聲,朱元璋才揮手,“小兔崽子,滾吧!”
等朱棣一走,馬皇后笑著道:“打得好,這小兔崽子,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啥都敢想!”
胡雄身體顫抖,也想走人。
畢竟是皇家私事,不是他該聽的。
朱元璋沒有多想,搖搖頭,“老四也許還真有踏平烏耆的本事。”
“這小子身體壯如牛,是練武的好胚子。”
回頭乍然看到胡雄,立馬揮手,“滾。”
胡雄如死里逃生,連滾帶爬離開。
馬皇后皺眉,“重八,身為天子,還是要注意言行,讓臣子誤會可不好。”
朱元璋傲然笑了,“誰敢管咱?”
馬皇后騰地起身,走到朱元璋身邊伸手就扭他耳朵,“沒人管嗎?”
“哎喲!妹子,你松手!”
朱元璋歪著脖子被馬皇后扯著走,嘴里直喊疼。
做為大明第一任皇帝和皇后,權勢和實力皆是最強。
手握生殺大權,權利歸一,眾人臣服。
可朱元璋和馬皇后之間向來不知道規矩。
儀容儀態什么的統統不存在。
兩人猶如尋常百姓般說笑、打鬧。
……
丞相府。
坐在大堂上的胡惟庸眼中一片陰霾。
下人正在稟報,“皇上昨日回京,今天把四皇子朱棣叫過去打了一頓,皇上查了福州賬目,對戶部頗有微詞。”
“皇上這次又去了哪?”
胡惟庸淡淡道。
“去了福州私訪,具體還做了什么,不得而知。”
胡惟庸臉色陰晴不定。
自己前不久才因為福州刁民上訪一事丟臉。
怎么皇上又微服去福州見宋隱?
宋隱憑什么值得皇上這么做?
胡惟庸思忖間,突然一愣,神色凝重的自語,“難不成是想扶持第二個劉伯溫與我抗衡?”
“不行,得去趟福州。”
做為丞相的胡惟庸想去福州,自然不是難事。
說走就走。
一路車馬勞頓,到了福州胡惟庸立刻就下馬。
察看朱元璋為什么如此重視福州。
是因為福州,還是因為宋隱這人?
這里面,一定有秘密。
可當他看到福州后。
胡惟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視線之內,人山人海。
大量的勞工在勞作,商販的吆喝隨處可見,出入城門的人絡繹不絕。
福州城內,隨處可見殘垣斷壁,但還有大量的奇特建筑在興建。
路面上,大量青石被掀開重新打磨重鋪。
隨處可見的帶刀捕快正在巡邏。
胡惟庸只有一個念頭。
調動這么多人,得消耗多少糧草?
福州竟然這么闊綽?!
簡直跟朝廷的治水工程不相上下。
胡惟庸臉色古怪的進入了福州城內,看到兩旁的店鋪里堆滿貨物。
從店鋪出來的人,也都背著大包小包。
臉上全都是喜色,看不出一點心疼。
不遠處,有家酒肆正在售賣名為碧玉燒的酒。
一兩銀子一壺,可眨眼間就有百十人來買。
胡惟庸看的懵逼了。
福州百姓,銀子都不當銀子嗎?
一兩銀子的酒也如此舍得。
況且這些人肌膚粗糙,一看就不是有錢人。
竟能喝得起這價格的酒。
便是京城百姓,都舍不得這么喝!
“是不是跑錯了地方,這里不是福州?”
胡惟庸喃喃自語。
哪怕眼見為實都不敢相信,剛剛結束戰亂的福州這么繁榮。
根本不像是受過戰火荼毒。
特別是百姓,似乎都沒有煩惱。
這時,走過來一個手握鐵鍬的男子。
胡惟庸實在忍不住了,攔住男子客氣的問,“老哥,你這是要干什么?”
男人揚了揚鐵鍬,“去上工。”
胡惟庸追問,“上工?不是去徭役的嗎”
“看你很高興啊?”
男人哈哈笑了。
“你是外地人吧?”
“宋大人早取消了徭役,咱福州沒有徭役一說。”
“官府讓我們干事,都得付銀子。”
胡惟庸追問,“給錢?多少錢?”
男人面上得意,“別的人我不知道,我砸路基、砸墻一天至少五百文錢。”
胡惟庸頭有點暈。
一天五百文,一個月下來,這得多少銀子?
而且還不是徭役,官府得花銀子雇工。
誰給宋隱膽子敢這么做?
沒有徭役。
黃河泛濫時找誰堵?
大軍征戰時,誰來運糧草。
這宋隱好大的膽子,敢廢除朝廷國策!
“不多說,咱去開工了。”
“大人若是想做買賣,可去土地司。”
“在咱們福州做生意,保你只賺不虧。”
說完,男人匆忙離開。
“土地司是什么?竟能賺錢?”
胡惟庸腦子不夠用。
怎么一個勞工,也懂經商?
必須要去瞧瞧。
胡惟庸一番打聽,終于來到土地司門前。
這里人來人往,皆是穿金戴銀的商人。
胡惟庸剛踏進大廳,當即被眼前奢華驚得目瞪口呆。
地面用漢白玉鋪就。
十八根筆直的金絲紅木當做立柱。
椅子都是紫檀木。
桌子上數十個琉璃樽,隨意的擺放著。
胡惟庸記得,京城賣過一批琉璃,就值好幾百萬。
這樣的一座閣樓,得花多少銀子?
福州府闊綽到這種地步,本相怎么一點風聲也不知?
福州府上下官員,視我這個丞相為無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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