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買了好些甘草,大嫂,你去找出來,磨成藥汁,給孩子們灌進去。”
甘草汁可以解迷藥。
柳穗吩咐完柳大嫂,又轉頭問柳老二幾個:“遠山哥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柳老大走出來,搖搖頭,臉色有些難看:“我們讓人送他到縣城的林氏醫館了,但是看樣子,估計……”
柳穗心底一沉。
在這個時代,沒有足夠好的藥物,也沒有能夠開刀接骨的大夫,很多人腿斷了就真的一輩子都斷了!
柳遠山這陣子在柳家忙前忙后,不管做什么都十分熟練,這樣的好幫手,好朋友,柳穗可舍不得他真的一輩子不能站起來。恰好柳大嫂也已經把甘草汁端出來了,柳穗也不避嫌,讓小妮子和栓子一人半碗給灌了進去。
兩個小的很快就睜開了眼睛。
“咳咳!”小妮子懵懵的看著柳穗,忽然癟著嘴大哭起來:“娘!”
柳穗心酸的抱了抱她,那頭栓子也醒了,現場一片哭聲,村里人紛紛勸她們。
“回來了就好!以后可得把孩子看緊了,不能在讓他們到處亂跑了!”
“都怪那個柳春花,誰知道她連自己村里的娃娃都騙!”
“今天這事還得多虧了三娘啊,一下子找回了那么多孩子,這可是大功德啊!”
……
柳穗對這些議論聲充耳不聞,只緊緊的抱著孩子。
等小妮子情緒穩定下來,交到大柳氏的手中,當即將轉過身,看向身后遠遠跟著他們的程四。
“程大人,能否借你的馬一用?”
程四胸前橫抱著長劍,原本只遠遠看著,沒想到柳穗會突然喊他的名字,頓時一愣。
柳穗抱著孩子,又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我村中有人腿被馬匪踩斷了,我不放心,想前去醫館看看。”
程四挑了挑眉,看了她懷里的孩子一眼,目光又落在柳穗白皙的面龐上:“你孩子剛醒,還有閑心擔心其他人?”
柳穗不動聲色的擋住小妮子的臉,坦然道:“對方是為了幫我家做工才出事的,如果我們就此不聞不問,我柳家以后如何立足,以后誰還敢來給我家做工。”
身后的村民們無不動容。
這世道如果是去縣城里給那個富戶干活,不僅工錢沒有柳家給的這么及時,也沒有柳家人這么實惠,還管飯,人要是出事了,那就是命不好,一卷草席,就丟到了亂葬崗。
柳家兩個兄弟不僅給柳遠山送到了醫館,付了藥費,現在這天都沒亮,柳穗就要去找人,這樣的好人家哪里去找!
柳老大立刻出聲:“大妹,我和你一起去。”
柳穗搖搖頭:“大哥,家里頭亂著呢,你得在家照看著。”
柳老大在邊上看著她還怎么給劉遠山用藥?而且柳老大還不會騎馬,去了也幫不了忙,不如留下來照顧家里人。
柳老大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還抱著孩子哭的傻二弟,只能道:“那你多帶些銀錢去,遠山家里不富裕,這藥費咱家出。”
柳大嫂聞言想要阻止,但是看著這么多人都在,到底是不好開口,只能狠狠剜了柳老大一眼。
柳穗點了點頭,合該如此。
身前的女子身上的衣擺沾染了幾分塵泥,發鬢散亂,但是卻越發顯得她膚如凝脂,觀之可親。
程四不動聲色的觀察柳穗的神色:“你會騎馬?”
柳穗上輩子的時候有專門練習過騎術,定期會去馬場玩,但是這個時代的柳穗不該會騎馬的。
馬是奢侈品,只有家里有錢有權才可以供養一匹馬,柳穗一個鄉野村婦,是從哪里學的馬術?
此時她只能硬著頭皮把事情往那個不存在的師傅上推:“會的,我師父教過我。”
柳家村的人紛紛開口幫柳穗說話。
“我們三娘很厲害的,不僅會做豆腐還會水泥,小小的騎馬自然不在話下!”
柳穗尷尬的腳趾頭都蜷縮起來了,此時只能硬著頭皮假裝自己就是天才!
劉伯興見人起哄,鬧的不行,趕緊喊道:“行了,大家一晚上沒睡,都散了吧,散了吧!”
村里好些人年紀大了,昨天一晚上沒睡,的確是熬不住了,三三兩兩的散了。
程四目光落在柳穗身上,唇邊勾起一抹笑意,朝著身后的侍從使了個眼色,才轉頭對柳穗說道:“就當是給你的宿資。”
柳穗松了一口氣,從這里騎馬去縣城,大約半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程四身后的隨從很快就牽了一匹馬來,交到了程四的手里。
程四卻并未將韁繩交給柳穗。
柳穗詫異看過去,程四溫聲道:“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
柳穗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男人語氣卻十分正經:“雖然我們已經搗毀了匪徒的據點。”
柳家村的幾個人都跟著看向他們之間的一個木箱子,里頭裝著好些……人頭。
“但是難保有漏網之魚,所以,我跟你一起去,確保你的安全。”程四話鋒一轉,說道。
柳穗剛想拒絕,她娘一把沖過來,滿口夸道:“哎呀!那可是太好了!您這樣的厲害人物跟著,看還有哪個匪徒敢打我們穗穗主意!”
程四輕輕一笑,將韁繩遞給了柳穗。
柳穗接過來,利落翻身上馬。
程四驚訝的挑了挑眉。
他們騎的馬都是經過特訓,可不是隨便誰能夠騎的,可是看柳穗輕輕松松的樣子,完全沒有任何難度,顯然,她的馬術,并非是短短幾日就能夠學會的。
程四目光在貧瘠的柳家村掃了一圈,再次疑惑,柳家村能養的出柳穗這樣的人物?
“程大人,你走是不走?”柳穗已經上馬,卻半天等不到程四動作,不由得喊道。
她這會子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瞧著竟然有幾分意氣風發。
程四越發覺得面前的女子奇特。
“陳魏,下馬!”程四回頭喊道。
身后的人立刻跳下馬,將韁繩遞給他。
柳穗眼見的人上了馬,揚鞭喊道:“娘!我去去就回來!你不要擔心!”
“誒好!”大柳氏搖著胳膊答應。
柳穗策馬揚鞭,急奔而去。
看著閨女走了,大柳氏立刻笑著湊到那個陳魏跟前,“這位兄弟,你們那個老大……是哪里人啊?你們做的,是什么營生?”
陳魏打量著面前的大柳氏,一臉古怪:“你問這個做什么?”
大柳氏白了他一眼,一拍他胳膊,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你那個老大,儀表堂堂,我閨女貌美如花,這倆人不是天生一對?”
她剛剛可瞧的真真的,那程四腰間的腰帶上,鑲著真金呢!
能隨便把金子帶身上的人那能是尋常人?必定是她閨女苦等這么多年的是貴人啊!
陳魏看著面前的村婦,臉上的古怪之意越發的濃重。
“你怎么想他當你女婿?就不怕我們是壞人?”
大柳氏滿臉得意:“你們這些小年輕,那箱子里還裝著匪徒的人頭呢!那些王八蛋敢搶孩子,你們救了我孫子,怎么著也比他們好啊!再說了,只要能對我閨女好,是啥人根本不重要!”
有金子就行啊!
“大娘,你可真有眼光。”陳魏哈哈笑道:“不過,我們老大你就不要想了,他早就已經定親了!”
“定親了?”大柳氏睜大眼睛,又遺憾的嘆氣。
那可不行,她閨女必須找個滿眼滿心都只有她的人!
大柳氏轉身招呼著還在哭哭啼啼的兒媳婦和孫子回家,陳魏趕緊招呼后面的兄弟們跟上。
大柳氏轉身皺眉看向他:“你們跟著我們做什么?”
陳魏笑著說道:“我們老大說了,要在你們村子休整兩天,大嬸,就借你家歇歇唄。”
大柳氏皺眉道:“我家那小院子才塞不下你們這么多人,走走走,都走,別跟著我!”
語氣帶著一絲嫌棄,和剛才的熱情截然不同。
饒是陳魏已經見識過不少世面了,此時仍舊有些轉不過彎來,這當不成女婿,連住的地方都不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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