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中午，吃飯之中，許正陽在秦濤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
“各位，非常抱歉，我需要失陪一下。”秦濤的臉上帶著歉意的表情：“我們協調的國內相控陣雷達研發單位來人了，我先和他們交流一下。”
秦總太給力了，上午提出來的要求，中午就把人給請過來了！古什科夫非常感慨，在大毛，這種事一個星期內辦完就已經算是相當快的了。
“去吧，秦總，我們等待您的好消息。”尼古拉說道。
這當然只是湊巧，昨天秦濤安排完事情之后，楊大偉就去聯系23所了，本來先打個電話過去聯絡一下，沒想到23所接到了消息之后，非常激動，不用楊大偉跑過去拿資料，他們給送過來！
于是，正好趕上了大毛的需求，這樣正好賣給大毛一個面子，看到了吧，咱們多重視你們的需求！
秦濤來到會議室的時候，里面已經坐了三五個人，為首的那個正是當年競標時候遇到過的王老，在23所里面位高權重的老資歷，就和賁老在14所的地位一樣。
“王老，辛苦您千里迢迢的過來。”秦濤很是熱情：“咱們只是有這個意向，不一定能賣得出去，你們不用這么熱情。”
“現在是市場經濟時代，咱們能做，14所也能做，咱們當然得上趕著你們明州集團了。”王老說道。
現在神盾戰艦的相控陣雷達是14所提供的，他們的雷達陣面上不僅僅有S波段的組件，還有一部分C波段的組件，用來給紅旗九導彈提供目標照射的，而小盾用的是C波段陣面，這個14所也能做出來，所以，他們23所必須要抓住機會。
“王老，既然您來了，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交給楊大偉的事情就不用秦濤過問了，他需要把尼古拉他們的問題給問明白了。
“秦總請講。”
“我們的艦載相控陣雷達除了整體配套之外，是不是還能單獨提供T/R組件？”
秦濤這句話讓王老有些好奇：“秦總，您是說一個陣面上有一些組件壞掉然后要更換嗎？這個最好還是由供貨商來更換，你們造船廠怕是換不好的。”
“不，我是給別人問的，外國客戶。”
外國客戶？
王老思考了一下，然后說道：“秦總，那這個我們也不能做主，畢竟我們不生產T/R組件。”
“什么，你們不生產？”這下輪到秦濤震驚了：“那你們的相控陣雷達天線是怎么做出來的？”
“秦總，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我們的相控陣雷達產業已經發展起來了，不管是艦載，還是陸基，機載，不管是軍用，還是航天，都需要相控陣雷達，我們23所這樣的單位，屬于相控陣雷達的組裝單位，我們也需要從上游供貨商拿貨。”
“上游供貨商？”
“對啊，我們又沒有芯片廠，怎么生產T/R組件？”
以前雷達核心是個電磁管，由電子管廠來生產，現在雷達核心是T/R組件，這東西本質上也屬于一個集成電路，所以得需要由芯片廠商來生產。
23所是沒有這種能力的，肯定是直接采購。
“那咱們國內的T/R組件上游的生產單位有哪些？”秦濤很好奇，繼續問道。
“這種組件的生產可不容易，雖然能面向民用，但是主要還是軍工集團的下屬科研所來研制的，咱們國內主要是電科13所和電科55所，對了，你們明州集團怎么不加入進來？要是你們進來，說不定能研發出來更加先進的T/R組件啊。”
這東西也是有等級的，技術越高，生產出來的體積越小，發熱量越小，成品率越高，性能越先進。
“也就是說，我們得去找13所和55所問一問了。”
“嗯，是得問一問他們，不過秦總您要是需要的話，我給他們打個電話就行。”王老說道。
“嗯，等下再打電話，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問您。”
“請講。”
“咱們13所和55所那邊能生產X波段的組件吧？”
“當然可以，給你們四代隱身機配套的就是X波段雷達啊，等等，秦總，您剛剛問的可是艦載雷達吧？艦載主力搜索雷達沒有用X波段的吧？”
“是啊，秦總，艦載搜索雷達一般都是S波段的，C波段的都少，X波段根本就不合適啊。”
X波段的精度高，所以可以用來作為火控雷達，但是要當主力搜索雷達的話，那搜索距離就太近了，除非疊加更多的模塊，后世美國的福特級航母搭載了X波段的AN/SPY-3多功能雷達，用來精確跟蹤目標，但是還是得搭載S波段的AN/SPY-4遠程搜索雷達，而且雷達的體積很大。
“是啊，沒有用這個波段的，但是客戶有要求啊。”
“好吧，那咱們可以一起問一問。”王老問道：“還有其他要求嗎？”
“暫時沒有了。”
王老拿起來了電話。
“老趙，我是老王，給你們介紹個生意，你們的T/R組件能賣到國外去嗎？”
“什么，可以賣雙極硅和砷化鎵的組件？價格如何？”
“好的，知道了。”
放下電話，王老看向秦濤：“秦總，那邊說可以賣上一代和上兩代的產品，價格也不貴，雙極硅的單個組件需要兩千，砷化鎵的需要五千。頻率任選。”
“人民幣還是美元？”秦濤問道。
“當然是人民幣。”王老說道：“這些年來，咱們國內的技術發展很快，成本早就降下來了。他們要的這個價格，其中七成以上的利潤。畢竟咱們是對外售賣，不是自用。”
當西方世界還在為相控陣雷達的高昂價格咬牙的時候，東方已經能大量下水神盾戰艦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把這種T/R組件做成了白菜價，當然，自用便宜，賣就得賺錢了。
“好，那我把這些價格變成美元，賣給老毛子。”秦濤說道：“咱們國內的相關機構也該賺錢了。”
主動相控陣雷達的核心就是這套天線系統，要占到整個雷達系統百分之六十的成本，國內自用的便宜，但是出口的當然得和國際接軌。老毛子也不例外，至少老毛子還能買到，西方世界想買也買不到。
聽到秦濤話，王老睜大了眼睛，直接把人民幣變成美元，就是出口的價格，他們要是給明州集團研制的新型護衛艦配套成功，也能賺很多錢啊。
“好了，你們接著聊，我去陪老毛子了。”
等到秦濤回來找老毛子的時候，他們還在用餐，來東方吃好吃的，已經是他們來東方的一個重要項目了。
“秦總，您這么快就回來了？談的怎么樣？”古什科夫很緊張地問道，這件事關系到他們法扎特隆集團的發展，這可不僅僅是給海軍造雷達，空軍的戰機也需要先進的雷達，需要先進的T/R組件啊。
“我問過了，看在咱們明州集團的面子上，他們愿意賣。”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古什科夫終于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價格如何？”尼古拉問道，他最擔心的是這個。
“價格方面，和給咱們國內供貨一樣。”秦濤說道：“產品分成兩種，其中雙極硅的價格兩千美元一片，砷化鎵的價格五千美元一片。”
“什么？”
古什科夫被這個價格給嚇住了。
雙極硅太落后了，肯定不能用，只能用砷化鎵，五千美元一塊，哪怕一面相控陣陣面只用三千片，那也是一千五百萬美元，四面加起來，那就是六千萬美元，這也太貴了吧？
“秦總，這個價格是不是有些高？”
“高嗎？你們可以打聽一下，看看西方正在研制的軍艦上使用的相控陣雷達天線多少錢。”秦濤說道：“也就是我們東方，擁有先進的制造技術，才能把成本降低下來。可以給各位透露一下，當初咱們建造第一艘神盾戰艦的時候，四面相控陣雷達，每一面天線都造價過億。”
過億！
這些人的眼神復雜。
“秦總，我們知道這東西很貴，但是沒想到這么貴，如果用砷化鎵來做四面相控陣的話，價格超過了六千萬，我們還打算在后面使用一面S波段的旋轉相控陣，這要是放到一起，價格更是難以承受啊。”
“那就用雙極硅，造價就能降低一半，我說的我們的第一艘神盾戰艦，陣面上使用的就是雙極硅，考慮的就是成本因素。”
雙極硅是最差的，這是由基本的物理條件決定的，比如電子在硅片中的運動速度比砷化鎵中運動速度慢五到十倍，信號傳遞自然會慢。而且禁帶帶寬也差。
目前主流的就是砷化鎵，這東西已經完全取代了不靠譜的雙極硅，當初346雷達用了一部分雙極硅，就是用來降低成本的。其實單獨造一個T/R組件沒多少錢，但是問題是成品率低，如果造了一千個，只有一個能用，那這一個的價錢就得賣到一千個的價格。
現在國產的價格便宜，主要還是因為成品率提高的因素。
世界主流用的還是砷化鎵，西方世界的價格比秦濤的報價還要高出一大截，足以讓老毛子相信，秦總是他們的好朋友，一直都在為他們的利益考慮。
其實，這些也都已經過時了，最先進的是氮化鎵，它的熔斷溫度足足達到了一千七百度，是砷化鎵的三倍，這個溫度高，就意味著它可以工作在更高溫度下，功率更大，時間更長，它的禁帶帶寬是砷化鎵的三倍，能量密度是砷化鎵的十倍，這些都讓氮化鎵成為了更加優秀的相控陣雷達組件材料。
當然了，氮化鎵是不能賣的，能賣砷化鎵就已經不錯了。
“我們能從東方采購到先進的T/R組件，就已經很不錯了，價格的問題不是問題。”尼古拉開口。
這第一艘軍艦的建造經費來源特殊，他們不用擔心，倒是后續建造的話，經費還真是個大問題，不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或許再過幾年，他們自己也能生產砷化鎵T/R組件呢？
尼古拉當場拍板，雖然他更希望把這些裝備直接交給明州集團來配套，但是他知道，國內有國內的考慮，能讓明州集團給建造艦體就已經很難得了，再找明州集團搞其他的配套，那反對的聲音會更多。
“秦總，我們能去T/R組件的供應方看看嗎？”古什科夫提出了新的要求。
“看看？當然沒問題。”秦濤說道：“我可以帶你們去，不過你們其他人也跟著去嗎？”
其他人搖頭，這個還真沒什么看頭，關鍵是他們也看不懂啊。
就是因為看不懂，秦濤才能發出邀請的，這東西不是看看就能學會的，尤其是材料的取制更為關鍵，誰讓咱們東方是鎵的主要供應商呢？只有咱們才具備完整的產業鏈，也只有咱們才能把價格給做下來。
“咱們去首都，和你們海軍商量商量參觀航母的事。”尼古拉說道。
國際莊，電科13所。
“咱們13所創立于1956年，當時還在首都，后來到了63年的時候遷到了國際莊，咱們是中國成立最早的，規模最大的，實力最雄厚的半導體研究所。”前來接待的負責人張超給眾人介紹起來：“咱們在過去的幾十年里，在半導體領域先后創造了36項國內第一，比如在57年的時候，制造出來了咱們第一只晶體管、65年的時候研制出來了第一塊硅集成電路、82年的時候制造了第一塊砷化鎵集成電路、83年制造了第一只半導體激光器。”
聽得秦濤都睜大了眼睛：“張所長，沒想到你們研究所這么有名，這么有實力啊！”
“唉，成績只代表過去，又不代表現在，我們在半導體領域里早就落伍了，你們明州集團才是第一。”張超說道：“目前我們正計劃從明州集團采購一些半導體生產設備，包括光刻機和刻蝕機等等，但是一直湊不夠采購經費。”
“采購經費不是事，你們可以先購買設備，以后慢慢還錢，不過我相信，你們有先進的產品，很快就能得到足夠的資金。”
只要這次完成給老毛子提供T/R組件的任務，那就能進賬幾千萬美元，還愁沒錢采購芯片生產設備嗎？
“秦總，貴方的芯片生產設備能賣給我們嗎？”古什科夫突然開口。
來這里是考察的，第一站是榮譽室，古什科夫有耐心聽對方的講述，但是現在聽說了芯片生產設備，他立刻就想到了什么，如果從東方采購了芯片生產設備，那他們的芯片生產就能迅速上一個臺階啊。
“賣給你們？當然沒問題，你們去訂購就可以了。”
“我們能賒欠嗎？”
“這個當然不行，我們的企業畢竟是要盈利的，如果你們法扎特隆集團來咱們東方開辦企業的話，咱們倒是可以賒欠，畢竟這樣要賬方便。”
開什么玩笑，咱們又沒有任何關系，我憑啥給你們賒欠？
古什科夫只能轉移話題：“咱們接著要去生產線上看看嗎？”
“生產線？還不到，我們接著去會議室，給你們介紹一下我們的T/R組件特性，你們不是要采購嗎？咱們得詳談一番。”
古什科夫點頭，他們的確需要把各種技術參數都要過來，而且還得拿幾塊成品回去，這樣能加快研發進展，要是拖延了項目，尼古拉閣下肯定會不高興的。
其實秦濤聽不懂這些細節，但是既然來了，開會他還不能不去，就當做是湊熱鬧好了。
會議室里，雙方開始討論起來，各種專業詞匯讓秦濤這個內行聽得頭大，不過也有一些是他能聽懂的。
“沒錯，四面相控陣雷達需要大量的計算能力，我們不能再使用軍用芯片了，我們計劃使用民用的Elbrus2000芯片，它的性能并不比你們的龍芯二號差多少，我們認為，有這種處理器完全能完成數據處理任務。”
說起老毛子的電子工業來，很多人都會想到點錯科技樹，走錯了電子管小型化的道路，實際上這完全是一個誤解，在紅色帝國時代，老毛子也有芯片產業，而且行還不差，中央處理器方面，Elbrus，也就是厄爾布魯士最為著名。
紅色帝國的第一代超級計算機用的就是厄爾布魯士2，到了86年的時候，厄爾布魯士-3出現，是第一款16位處理器，如果紅色帝國沒有崩塌的話，那后續的厄爾布魯士肯定會取代英特爾和AMD，成為全球最強的處理器。（據說紅色帝國崩塌，不少老毛子的牛人去了西方，奔騰-3就是老毛子當總工的。）
有走的，也有留下來的，留下來的人繼續在莫斯科SPARC技術中心搞研發，它的前身是紅色帝國時代的列別捷夫精密機械與計算技術研究所，后來改名叫做MCST（MoscowCenterforSPARCTechnologies），在兩千年，他們研制出來了Elbrus2000處理器，這是一款基于Elbrus-3架構的民用處理器，工作頻率300兆赫茲，和世界先進水平相比有很大差距，但是也夠軍用了。
不過，聽到他這樣說，秦濤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確定Elbrus2000已經研發出來了嗎？”
“當然，這還能有假？”
好吧，既然對方都這么確定了，秦濤也就不說什么了，他記得這款處理器好像還是個PPT項目，因為缺乏研發經費，所以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搞出來，老毛子在軍工領域里用的是Elbrus-90，架構和前者不同，很多防空武器都在用，雖然成熟，但是處理能力嚴重不足。
等到艦體造出來，老毛子安裝武器系統的時候，就可以發現他們自己的處理器還在PPT階段，到時候該怎么辦？項目拖延是肯定的，不過，秦濤已經盡到了提醒的義務。
會議開了兩個多小時，終于把各種技術參數都確定下來了，古什科夫說道：“現在我們能去生產線了吧？”
“好，現在可以帶您去參觀一下。”張超回答，經過這番磨蹭下來，距離下班也就是半個小時了，走馬觀花地看看就過去了。
車間里干凈整潔，所有人都在穿著防塵服工作，古什科夫看著一步步的制造流程，眼睛簡直都看不夠，沒多久，就被用下班的理由帶出去了。
一起用餐之后，古什科夫去招待所休息，張超終于有時間和秦濤單獨交流了。
“多謝秦總，給我們介紹來了一個大客戶。剛剛的時候我們談妥了，他們要采購一萬五千塊X波段的T/R組件和五千塊S波段的T/R組件。這可是一筆大生意！”
“嗯，價格方面我已經報給他們了，每塊五千美元，這樣就是一億美元…等等，不對啊，他們怎么要這么多？就他們那四面小盾，有一萬兩千塊就足夠了，后面的旋轉相控陣，有四千塊也就夠了，他們這是黑海軍的經費啊！”
法扎特隆主要研究的不是艦載雷達，而是機載雷達，他們這次要了這么多，不僅僅可以給海軍建造相關雷達，同時還能造兩三面機載雷達！
他們肯定是缺乏研究經費的，更是沒有相關單位給他們提供合格的T/R組件，這下狠宰海軍一刀，他們也能挺過這一關來了。
聽到秦濤這樣說，張超的臉色也嚴肅起來了。
“秦總，聽說您和大毛海軍的尼古拉閣下關系很好，既然法扎特隆的人這么過分，那您是不是要向尼古拉閣下說明這個情況，減少訂單？”
“減少？為何要減少？我們只管訂貨和銷售貨物，我們不管其他的東西，這是他們內部的事情，我們這次出口可能就是一錘子買賣，當然是賣得越多越好。”秦濤說道：“這樣，咱們13所有了充裕的資金，就能更新設備，投入到更先進裝備的研發之中！”
秦濤和誰關系好？當然不是老毛子，而是國內的軍工研發人員啊！13所這種響當當的企業，更是要多賺錢，這樣才能形成良性發展，哪怕就算是坑了老毛子也是理所應當的。
聽著秦濤的話，張超的心中滿滿的都是感動：“多謝秦總！我們一定會努力搞研發，讓我們的軍工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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