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對峙的,正是客棧的巡查隊和史明鐸幾人。

顧蓉蓉也沒想到,竟然這么快,還以為賈掌柜怎么也得再看看才能下手。

這樣也好,正好可以隔岸觀火。

她拉住冷星赫,跟著在人群里看熱鬧。

史明鐸他們是來吃飯,也沒帶著兵器,但對面的人可不是。

他們氣場足,兵器也在身,刀雖未出鞘,但殺機已至。

史明鐸也算見過大場面的,此時也不慌亂,依舊沉著冷靜。

“這是什么意思?”

賈掌柜從廳里出來,似笑非笑走近。

史明鐸扭頭看到他,拱手道:“掌柜的,這是做什么?玩笑可不是這么開的。”

賈掌柜把毛筆往腰帶間一別:“賈某也不是愛開玩笑的人。”

他上前兩步,盯面對史明鐸:“你是怎么受的傷?”

史明鐸眸子微瞇:“我說過了,舊傷。”

“既是舊傷,那就讓我看看。”

史明鐸笑容冷下來:“賈掌柜,過分了吧?這么多在此,你的人攔住我的去路,還要讓我當眾寬衣驗我的傷?”

他身旁手下道:“小小客棧,以為你們是官府?真當我們是吃干飯的,任由你們欺辱不成?”

賈掌柜冷笑:“客棧也好,官府也罷,無論走到哪,都容不得偷盜下毒之人。”

“之前戲班子的武生,是怎么處置的,史鏢頭,沒忘吧?”

顧蓉蓉站在人群里一聽,眉梢微微一挑。

這賈掌柜,還是想著把他們也推出去,捎帶上。

不過,也無所謂,她也不怕。

史明鐸臉色微不可察的一變:“你什么意思?拿我和死人比?”

“姓賈的,你什么意思?”

“就是,莫不是還想給我們安插罪名?我們可不是那幫戲子!”

“對,我們不是吃素的!”

巡查隊上前一步,氣勢壓人。

賈掌柜慢條斯理:“巧了,在下也不是吃素的,你瞧瞧,這是什么肉?”

他抬手把油紙包打開,里面的肉拋到史明鐸腳邊。

史明鐸后退兩步,還以為是什么暗器,低頭一瞧,是一塊生肉。

他眸中立即閃過幾分心虛。

可他也打定主意,這事兒不能承認。

反正,這肉上也沒寫他的名字。

史明鐸詫異抬頭:“這看著像是豬肉,不過,我不吃生食,與我何干?”

賈掌柜冷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若是乖乖承認,求得公子和夫人的原諒,倒也不是不能解決,可若是紅口白牙,咬死了不認,那就別怪在下不客氣。”

史明鐸目光在人群中一掠,看到顧蓉蓉和冷星赫。

他拱手道:“容兄,這是何意?我從未得罪過二位,如今拿塊生肉,這是作何?”

冷星赫冷然道:“賈掌柜可沒提我們,你怎么知道,他指的就是在下?”

史明鐸一噎,大意了,一時心虛,忘記這茬。

賈掌柜輕笑:“還能是因為什么?做賊心虛吧。”

“你說誰是賊?一個開客棧的,竟然如此托大,我們史大哥走南闖北,什么沒有見過?我們押過多少趟鏢,從未貪過一文,用得著在你這兒作賊?!”

“在下這客棧錢少財少,自然是不值得,可你們偷的是公子和夫人的東西,難道還想抵賴嗎?”

顧蓉蓉感受到四周的目光,賈掌柜一番話,把不少人的目光吸引到他們身上來。

史明鐸咬牙道:“在這客棧中,我認識的夫妻就容兄這一對,方才賈掌柜一說,下意識就以為是他們,我與容兄也算相識,當然就想解除誤會。”

顧蓉蓉點頭,開口道:“史兄這話,說得倒有點道理。”

賈掌柜看她一眼,顧蓉蓉并不看他,繼續對史明鐸道:“我也相信,史兄是清白的,你與我家夫君,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我們也很敬佩你的為人,欣賞你高超的武藝。”

史明鐸的心頭落下,臉上露出笑意,緩緩吐一口氣。

賈掌柜在一旁微微蹙眉。

然而,史明鐸這口氣還沒松完,顧蓉蓉話峰一轉:“不過,這種事就怕誤會,怕人云亦云,一句話入耳再出口,可就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

“我們是相信史兄的,可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顧蓉蓉看賈掌柜,“至少賈掌柜現就是懷疑你的。”

賈掌柜:“……”

“不如這樣,”冷星赫適時接過話,“史兄就讓賈掌柜驗驗傷,以證清白,如果是舊傷,那賈掌柜就向史兄道個歉。”

“如果是新傷……”冷星赫淺笑,“想必賈掌柜也有章程。”

史明鐸笑容微僵:“現在他懷疑我偷容兄的東西,既然容兄愿意相信我,那與他無干,就不必讓他驗了,不然他還以為,他這小小店家,能為所欲為了不成。”

賈掌柜勾唇輕笑:“我倒沒想為所欲為,我就想著客棧太平,平安無事,安穩掙點散碎銀子花花,我這里隔三岔五傳出這些雞鳴狗盜之事,與我有何好處?”

“我要不查明,別人還以為我是黑店,與誰勾搭一起作案。”

“你!”

賈掌柜笑容一收,語氣不容置疑:“現在有兩條路,一是你自己脫,露出傷來,若是舊傷,我可以當著大家的面,向你賠禮,可若是新傷,你也得有個說法。”

“二條路,你不脫,我就讓手下幫你脫。”

“你敢!”那幾個人護在史明鐸面前。

賈掌柜淡淡道:“我這人膽子小,的確有許多事不敢,但在我這一畝三分地,還沒什么是我不敢的。”

顧蓉蓉笑瞇瞇道:“夫君,你快勸勸史兄,不行就過去幫幫忙。”

史明鐸:“……”

他暗暗咬牙,后背微微滲出薄汗來,傷口處有些疼,有點癢。

他的確受了傷,而且不只一處,后背是被劍客的爪子抓的,肩膀是被冷慢慢用暗器打的。

兩處傷,都禁不住查。

可現在,又好像不查不行。

史明鐸心頭后悔不已,都怪他一時沖動,想著把劍客偷過來,那樣的獸,他從未見過,想著馴化好了,到時候帶出去,也算是一大助力。

哪知道,現在竟然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