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一提起黑市的事兒，臉色有些沉，“我去問過了，說銀子這兩日定能收回來，但是奴婢去的那一回，他們也沒給，奴婢瞧著那語氣……似乎是變了不少，依奴婢瞧，咱們還是再做一手準備的好，黑市里那起子小人，反起臉來，可狠得很。”
金氏聽了氣得不輕，“你沒同他們說我是陵川侯府的不成？”
“奴婢一早就說過了，可那些人也只是敷衍著了事，不若奴婢再去尋幾個人，好生敲打敲打。”那可是一筆不菲的銀錢，往大了說，這大房的一大半身家都擱在那兒了，再加上有些是用聘禮抵押放出去的債，這要是收不回來，大房只怕是要賣房賣地了！
“去！多帶幾個人去，讓我侯府的哥哥親自去一趟，他們若是再敢拖時間，那就掀了他們的攤子，誰也別想好過！”金氏一掌拍在桌面上，氣得臉色鐵青。
“大娘子！這放印子錢本就是違法的事兒，若是傳出去了，只怕對咱們不利，此事到底沒到不可轉圜的余地，奴婢晚些再去會一會那幾個人，大娘子可千萬要沉住氣。”金盞凝著她，神色沉靜。
嬤嬤在一旁附和道：“金盞的話在理，若貿然將侯府牽連進來，到時候只怕對咱們不利，保不齊黑市里的人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咱們越是到這個時候，越是要沉住氣。”
金氏揉著太陽穴，瞧著喜氣洋洋的府邸，十分煩燥，“此事拖得越久，于我們越不利，你們先去準備，另外，差人去給春歸那個死丫頭帶句話。她肚子里的那個孽障既然留不得，那干脆就不留了，想不想留在二房，那可就要看她的表現了。”
“是，奴婢這就去。”金盞退了下去，走在風雪里，與人耳語了幾句。
那小丫頭端了凈水的水盆子就去了春歸的院子，春歸憂心忡忡的坐在軟塌上，塌邊擱著銀碳，暖融融的，她摸著肚子，心里頭慌得厲害。
屋子里的幾個丫鬟本就看她不順眼，也沒幾個是真心伺候她的。
春歸見小丫鬟捧著水盆過來，抬手凈了手，“今日有家宴，金大娘子說我如今有著身孕，讓我也一并去圖個熱鬧，你們給我去挑一套素色些的衣裳，別蓋了主子們的風頭。”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她還怕蓋了主子們的風頭不成？她巴不得比主子們還要風光呢。
幾個丫鬟打發走了，春歸坐起身洗手，手還發著抖，“那頭的怎么說？小姐年后可就要驗血了，到時候只怕就要瞞不住了！若知道我這孩子不是二爺的，我到時候可就沒命了。那頭的可想著法子了嗎？”
丫鬟掀眼看著她，盆子端得平穩，“你若要保全自己，在二房有立足之地，那就將這藥吃了，找準了機會，嫁禍給大娘子，只要是她害了你的孩子，你在這院里的安生日子就可以繼續過。”
“這……這段日子，大娘子待我不薄，我若是在家宴上嫁禍給她，到時候她可怎么辦？”春歸在院里的這些日子，秦大娘子照看的很周到，伺候的人里里外外的都是挑過的。
小丫鬟見狀也不催促她，只叮囑道：“你若是想進二爺的房里，就要想清楚了！若大娘子心里無愧，你就算是進了二爺的房，你也沒什么好日子過！孩子么，往后總歸還會再有的。”
春歸猶豫再三，捏著手里的藥直發抖，“這是什么藥？有沒有毒？我吃了不會死吧？”
“做與不做，全憑你自己，這藥吃下去，半個時辰就見效！不過是將這孩子流掉罷了，于母體不會有傷，你只管放心，這是尋了頂好的大夫開的藥。”丫鬟將水盆擱在一旁，拿了帕子奉給她。
春歸接過帕子，手卻抖得厲害，“我母親是大娘子的陪嫁！我若坑害大娘子，她未必就能容得下我。”
“你若是不聽從我家主子的安排，往后的事也不必來問我家主子，這肚子里的孽障，就請小娘自個拿個主意吧，你是個聰明人，可別在這要緊的時候做錯了事。”丫鬟恢復了乖順的模樣，站起身端了盆，恭敬的走了。
院里的兩個丫鬟挑了衣裳進來，“一套玫紅，一套是桃紅，瞧著都喜慶，你穿哪個？”
春歸捂著肚子站起身，“這中用的東西，挑來挑去的，挑的就是這么些顏色！我要素色的，聽不懂話嗎？算了，我自個去挑，屋子里不是還有一套狐裘的料子嗎？我懷著身孕，可別將我凍著了！”
“那狐裘……二爺給大公子做了件斗篷，再沒多的料子了。你一個妾室都算不上，能上家宴也是瞧在孩子的份兒上，難不成還想捯飭得風風光光的不成？”丫鬟瞪著她，兩眼翻白，先前大家做丫鬟的時候什么不知道？如今在這兒裝起來了。
春歸氣得她不輕，朝著那丫鬟就是一巴掌，“我如今還懷著孩子，你說這樣的話，是想對我的孩子不利不成？去，挑個素色的來，再不滿意，我就將你發賣了，再買兩個懂事的回來！”
這丫鬟捂著臉，抱著衣服跑了出去，另一個捧著春歸的勸道：“她就是這么個脾氣，你如今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不日做了妾室，身份不知比她高出去多少，你同她計較個什么勁？到時候做了貴妾了，那死丫頭發不發賣的，還不是你說了算？你肚子里的這個才是最要緊最矜貴的。”
春歸撫著肚子里的孩子，心里頭慌得厲害，當初她與阿生相愛，一次偶然有了這個孩子，再后來，是她一時糊涂，爬上了二爺的床，讓二爺背了這樣一個鍋，可這個孩子如今，是萬萬留不得了！
她的孩子才兩個多月近三個月啊！她竟然要將這孩子拿掉，她寧愿是孩子生下來假死了送給阿生將養，也不至于作出這樣的孽來。
她低頭凝著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不要怪阿娘，阿娘走到這一步，實在是沒法子了。
外頭的丫鬟們在布置院子，春歸點了些愛吃的，如今有了身孕，胃口也大了不少，嘴總是沒個停，可吃了吐，吐了吃的，也沒個消停，外頭的小丫鬟忍不住犯嘀咕，“這才兩個月不到呢，怎么就吐得這么厲害。”
“是啊，她這肚子，旁人兩個月還沒顯呢，偏她的肚子開始顯出來了。”
“是不是二爺的還兩說呢，得等年后驗了血才能知道，到時候若不是二爺的，那咱們這些怨氣可就都發干凈了。”幾個丫鬟竊竊私語，砰的一聲一個茶盞從屋子里飛了出來，砸在另一個的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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