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寧看著手機短信,半晌,滅掉手機,坐在賓客席的椅子上,脊背挺直地看著前方。

  她大致能猜到安然找她談什么。

  無非就是宣示主權,分析利弊,逼她退場。

  至于安然為何沒有在葬禮上出現,她不得而知。

  但她不想見安然。

  主持人等待開始念悼詞。

  所有賓客起立,低頭默哀。

  偌大的現場很安靜,只有主持人悲傷沉痛的聲音。

  恩寧卻看著前方,看著楚黎川,看著豆豆,看著楚爺爺笑容慈祥的遺像。

  人生這場旅途,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當有一天躺在棺柩里,任由眾人哀悼的時候,躺在里面的人會不會有意識,會不會看見自己的葬禮?

  死亡,是結束,還是新的開始?

  無人得知。

  但恩寧此刻很清楚一點,就是她的人生絕對不能活得渾渾噩噩,任人操控。

  不然等有一天,換成是她躺在棺木里,一定后悔年輕時的自己,沒能為自己做主。

  楚蔓可在醫院躺了三天,爺爺的葬禮,她必須在場,沒辦法長久站立,已經被人扶著坐在臺下的椅子上。

  她的臉色白得嚇人,身旁陪著她的人是安俊,時不時低聲寬慰落淚的楚蔓可。

  “蔓可,你心臟不好,過分悲傷對你的病情不利!爺爺在天之靈,也不會愿意看到你為他如此傷心。”

  楚蔓可哭著依偎在安俊懷里。

  “安俊哥,我居然連爺爺最后一面都沒見到!我不該睡覺手機靜音,沒有及時接到爸爸的電話。嗚嗚……”

  “爺爺最疼我了!他臨終前,我卻不在,嗚嗚……”

  楚蔓可從小心臟不好,睡覺時最怕被聲音驚醒,每天晚上睡覺手機不是靜音就是關機。

  凌晨時分,楚連江給她打電話,她沒有接到。

  幸虧安俊睡眠淺,發現手機一直亮屏,醒過來,才接到楚連江的電話。

  “不怪你,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醒過來。”安俊摟著楚蔓可哭得顫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他們現在也算是當眾公開關系了。

  任由周圍有人小聲議論,妹妹嫁給哥哥,哥哥又和妹妹好上了,這安家是要親上加親啊!

  周圍的議論聲,不算好聽。

  這種親上加親的關系,不管在普通人家,還是豪門,都不太光彩。

  楚蔓可向來我行我素,只要自己開心,才不管別人怎么說!

  可他們接下來的議論,讓楚蔓可如被烙鐵炙烤。

  “安家不知道楚家大小姐的身體嗎?是想絕后吧?”

  “為了穩固地位,不顧下一代,吃相也太難看了!”

  楚蔓可正要奮起發作,被安俊更緊摟入懷里。

  “蔓可,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安俊帶楚蔓可去了花園后面的涼亭。

  這里種了很多葡萄,爬滿亭廊,郁郁蔥蔥,將天空遮得嚴嚴實實。

  楚蔓可靠著廊柱,仰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仿佛隨時都會下雨,“老天爺是不是也在難過爺爺的離世?”

  “爺爺一生資助很多貧困山區的孩子,為那里建學校,資助貧苦的孩子上學!他們得知爺爺過世的消息,還在網上聯名為爺爺哀悼!”

  “爺爺曾經為了商業競爭,做過的那些不好的事,應該可以功過相抵吧?”

  “安俊哥,爺爺其實很好,真的很好,你說他會不會上天堂?”

  “會的,一定會的!”

  安俊拉著楚蔓可的說,深深凝望她的眼睛,“蔓可,不管外界說什么,我們只當聽不見!不要吵,不要鬧,只要我們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楚蔓可心底的不忿,在安俊溫柔的注視下,慢慢化解,點了點頭,依靠在安俊的肩膀上。

  “安俊哥,你對我真好。”

  “傻丫頭,不對你好,對誰好?”安俊揉了揉楚蔓可的頭。

  他的手機響了,見是在醫院上班的朋友,讓楚蔓可等他一會,走遠了一些,才接通電話。

  “安俊,那個藥片的成分是升壓藥……”

  安俊聽了醫院朋友說的話,整個人都僵愣在原地,連楚蔓可什么時候走到他身后都不知道。

  “安俊哥,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安俊猛地回神,一把掛了電話,努力在臉上扯出笑容。

  “沒……沒事!朋友打電話問公司的事!蔓可,我送你回房間躺一會吧!你才剛剛出院,注意休息。”

  楚蔓可按了按悶痛的心口,點點頭。

  安俊送楚蔓可回房,路過安然所在的房間,楚蔓可疑惑問。

  “安俊哥,我哥為什么生氣?將安然姐關起來?爺爺葬禮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讓安然姐露面。”

  “爺爺很疼安然姐。”

  安俊含糊了一聲,“他們倆就沒好過,誰知道因為什么!”

  安俊送楚蔓可回房,等楚蔓可差不多睡著了,急忙起身走向安然現在所在的房間。

  在安然的房間門口,守著兩個黑衣保鏢。

  少爺只是命令他們看好安然,不讓她出去,沒有要求不讓人進入,何況是安俊,便沒有阻撓,打開了房門。

  安然站在窗口,看著窗外草坪上舉行的葬禮,聽見開門聲,還以為是恩寧,冷笑一聲開口。

  “你終于來了!”

  當她回頭,見是安俊,疑惑不已,“哥,怎么是你?”

  安俊等門關好,大步走向安然,聲音壓得很低,語氣質問。

  “安然,楚爺爺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

  “哥,你在胡說什么?爺爺的死,怎么可能和我有關系!”安然甩開安俊的手,轉身背對著他。

  安俊繞到安然面前,“楚爺爺過世當晚,你給我的紙團里有一片藥,我已經讓認識的朋友做了成分分析,正是升壓藥!”

  “你告訴我,升壓藥用來做什么了!”

  安然唇角一陣顫抖,退后兩步,神色彷徨,“那不是我的,是爺爺拿來的!他那天晚上回來,拿著那個藥片質問我,是不是換了他的藥!我說我沒有,他不相信,一口咬定是我!”

  “后來他身體忽然不舒服,我擔心被人誤會,才將那片藥收了起來!我真的沒有害死爺爺!”安然一副被冤枉的樣子,眼底噙滿淚水。

  安俊從小和安然一起長大,最了解安然心虛是什么表情,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然然,我是你哥,我希望你和我說實話!之前楚爺爺忽然腦出血,是不是你……你……”

  安然推開安俊,“對!我承認,那次是我做的!我只是想讓他身體不舒服,沒想到他會腦出血差點沒命!”

  安俊不可置信地看著安然,“你當時告訴我,會想辦法支開楚黎川離開云城,讓我對付池恩寧,你居然是用這種辦法!”

  “哥,我們都是半斤八兩,誰都別說誰好嗎?你手上的臟事還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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